得爱听别人夸她聪明、漂亮,也确实总有人这么夸她。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不管多少人夸她,阿爹听着也会笑,但他的眼神,总还是透着一股追怀的遗憾和落寞。
她知道,那是阿爹又想起弟弟了。
是自己还不够好吗?
她究竟输在了哪儿?
起先,璃音以为是因为爹爹爱倩夫人胜过阿娘,爱屋及乌,所以才会爱弟弟胜过自己。
可后来随着长大,她也渐渐看明白了一些事。
阿爹爱的也不是倩夫人,甚至她可以肯定,阿爹这辈子,只爱过阿娘一个女人。他渴望弟弟,只因为弟弟是他要传的宗、接的代,没有弟弟,夏侯家这一支的香火便断了。
而自己,只是一个早晚会要嫁出去的女儿罢了。
所以,无论她怎样努力,也无论她最后长成了怎样出色的大人,在阿爹心里,都是些无谓的事,她是女儿,就注定永远比不上那个甚至没能出生的弟弟。
不过,当年他们是如何默认,死掉的一定是个“弟弟”,而不是“妹妹”的,六岁的她没那个知识去怀疑,而十六岁的她,早把这当作事实接受了十年,不会再想到要去怀疑了。
直到今日,自己那便宜夫君问起,才如一记闷雷劈入脑中。
璃音低笑一声,在满院寂静中,像是唯一一个拥有正常好奇心的人一般开了口:“是啊,阿爹,你们那时是怎么知道,那女人肚子里怀着的,一定是弟弟,而不是妹妹的?”
夏侯铮被问得眸光微烁,这事显然是有文章在内,但其中内情不便宣扬,他看着自己似乎一脸天真发着问的女儿,没有回答。
倒是一旁的杨夫人忽然忆起什么,看了眼躺在门板上的丁四,又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像是抓住了什么,不确定地道:“丁四……当年一起入山的,是不是就是他们三个?”
三个人,入山?
这倒是个新信息。
璃音想了想,三个人不用说,必然是指十年里陆续溺死在水缸里的三个死者,于是她看着阿爹明显怔忡起来的神色,追问道:“什么山?”
夏侯铮却只是和杨夫人一阵面面相觑,均是不语。
“杻阳山。”
摇光向着院内一处虚空掀了掀眸,一面漫不经心地起身,一面淡声替他们答了出来。
杨夫人大惊:“你……你是怎么……”
“传闻杻阳山上有兽鹿蜀,佩之宜子孙。”摇光慢悠悠地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夏侯铮的脸上,“所以你当年派人进山,为倩夫人猎来了鹿蜀,确保她能怀上男胎,是么?”
这语气,看似问询,实则却只是一句平淡的叙述。
尸体手指上的弓茧,满院的缄默,夫人口中支支吾吾的“入山”,还有……
水缸后,一直怯怯窥视着院中动静的那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
一双凡人看不到的眼睛。
正是因为看不到,又因为死者皆是口中塞鼓,溺水而亡,孩子的玩具,水,这两个要素重叠,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才会一直都自然而然地认为,杀人的,一定是那位落了水的倩夫人。
直至今日,三个当年参与捕杀鹿蜀的家仆全部死亡,他们才终于发现,这一切命案的起因,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杻阳山中的鹿蜀一族,可说是“转胎丸”的始祖,若能得其皮毛,啖其血肉,便可得男。
可几百年前,传说鹿蜀族中出了位大仙,自此要再猎得鹿蜀,就不再那么容易了。
高祖皇帝最是敬畏神明,便给出了明令,对于鹿蜀一族,只可供奉,不可猎杀。
可即便下了禁令,几百年来,暗地里偷偷进山猎鹿的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