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林忽然冒出个女儿,就办了个庆祝宴会,听说那女的当时是在观看剪彩仪式,巴林一眼就认出了,因为和她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意思,在兰开夏长大的?”灰绿眼眸如同锁定猎物的夜枭,穿透晃动的身影和迷离的灯光,一瞬不瞬地钉在场地另一侧——被几位殷勤绅士围绕的黑色身影上,“怎么样?真像传闻的那么带劲儿?”
“哎呀,和我装什么呢!刚才不是刚和人家跳过,带不带劲你现在比我清楚啊!怎么样?小腰搂着爽么?”
希斯克里夫猛地吸了一口,不答反问,“看过全脸么?真是罗马人?”
特罗布里治靠回沙发,摆摆手,“谁也没看过!”
“谁也没看过?那你们是怎么判断她是罗马人的?巴林说的?”
“他没说是罗马人!是德比伯爵!那个浪漫公子眼睛毒得很!他端着酒杯,绕着塞琪小姐走了半圈,就拍着巴林的肩膀说,”他模仿着德比伯爵的语气。“弗朗西斯!你这宝贝女儿,这瀑布一样的头发,星空一样闪亮的眼睛,我打赌,她母亲是位来自永恒之城的罗马美人!”
希斯克里夫捏着雪茄的手在唇边顿住,“然后呢?巴林亲口承认了么?”
“算是吧,他端着酒杯,笑眯眯地看着德比,‘查尔斯,你的想象力总是这么奇妙。’然后就把话题岔开了。大家都觉得挺像那么回事啊,皮肤挺白的,肯定不是印度人,黑眼睛黑头发,那还能是什么血统啊?他是这几年才和东印度公司混起来,早年又没出过英国,总不能是个中国人吧!”
盯着远处的灰眼睛微微眯起。
“这巴林,说女儿来自民间,害羞,打算除了以后的女婿,不令其他人看见他宝贝女儿真容。”一声冷笑,“要我说,绝对不是!那女人仪态很从容,不像害羞的人。两种可能,要么,是她在民间入了什么要蒙头的异教。要么,就是身材好,但脸特丑,没法见人!”
希斯克里夫端起那杯深红的勃艮第,仰头一饮而尽!他伸出舌尖,缓缓地舔过唇边的酒液。
“这游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伦敦的平安夜阴冷刺骨,壁炉也驱不散那份沉甸甸的寒意。
没有圣诞颂歌,没有彩饰,只有壁炉架上几支泪痕斑驳的白蜡烛。
卢卡斯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靠着艾伦的膝盖,“耐莉,母亲她不来梦里看我了”
艾伦轻轻梳理着他的发,“兴许是伦敦的雾太重,遮住了路,她总得找找路不是?”
他摇头,“不是的!以前在画眉山庄的时候,再大的雾,再冷的天,她每晚都来!耐莉,她是生我的气了,气我和她害怕的人在一起,她不要我了。”
艾伦的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她收紧手臂,想温度都传递给他,“胡说!她最爱你了!她怎么会气你啊?她——”
酒瓶砸在地上的声音,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希斯克里夫站在门口,衬衫领口松散,黑发凌乱,几缕垂在深陷的眼窝前,他的脸色在壁炉跳跃的火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梦游般脚步虚浮地走近两人。
“你说什么?!”声音嘶哑得厉害,“你能梦到她?!每晚?!”
膝盖接触地面发出沉重闷响,他单膝跪下来,这个动作让他的高度与卢卡斯齐平,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孩子的蓝眼睛,“她和你都说了什么?告诉我!把你梦里看到的!听到的!关于她的所有!全都告诉我!”
“她怕您!”
身体震动了一下,像被一颗无形的子弹击中。
“她怕您。”没人挑拨,是他自懂事后,反复思量得出的结论,“她不肯回来,就是因为您!现在连梦里都不肯见我,也是因为我来了伦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