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的声音沉沉地传来。
“顾小娘子,还请留步。”
顾云篱的脚步登时一顿。
正要走的林慕禾听见声音,也停下脚步,有些担忧地转过了身。
顾云篱风云不惊,对停下的林慕禾低声道:“我应付得来。”
林慕禾也没有法子,便只得跟着楚禁一起走到屏风之后。
“御史大人还有何吩咐?”她转过身,交手作礼。
“不是什么重要之事。”白崇山眯了眯眼,苍老的褶皱堆积在面部,就好像为他筑起了一张天衣无缝的面具,顾云篱在那张脸上看不清任何额外的情绪,索性便低下眸子不去试图勘破。
这世上鲜少有人能将情绪不外露,她只见过顾方闻如此,而此人永远都是想让别人看到什么情绪,就表现出来什么情绪,像白崇山这样的,顾云篱还是头一遭遇上。
“还不知顾小娘子家世,”他平静地说道,“卷宗还未写好,老夫便来问问你。”
这问题乍一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公堂主审,自然也要知晓这些连带之人的身世,楚禁是同僚便不说了,林慕禾与小叶又是白崇山同僚家的,想必也不用刻意打听,早有耳闻。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她与清霜了。可若是没有她进来伊始时,白崇山那多余的一眼,顾云篱也不会心生疑窦。
他是察觉了什么吗?
第44章 最坏的情况之下,她不会再是孤身一人。
“……”她眨了眨眼,快速思索完毕,“民女不过一介草民,生于滇州,自小跟着师父一起长大,学得几分浅薄医术,而今在临云镇开了家医馆,靠行医度日。”
语罢,白崇山看了看身侧的聂铭,见他轻轻顿首表示了肯定,又转过头来,问:“师父?”
聂铭在一旁帮着补充:“大人有所不知,顾小娘子师从鬼医……这么说您没什么印象,这鬼医,名叫‘顾方闻’。”
白崇山向来不屑于主动去了解这些江湖恩怨情仇,自然对这些传得邪乎的称号一无所知。
鬼医是谁他不清楚,但要说顾方闻,他却是印象深刻。
于是顾云篱头一次见这古板端正的老头神情空白了一瞬,转而眉心涌上了些许黑气来:“原来是他。”语气很是别扭,不用顾云篱猜,都听得出来这位御史对于顾方闻的印象欠佳。
她有些汗颜,抿着唇不说话。
“你竟是他的徒弟,”他语气意味深长,目光上下又重新审视了一番顾云篱,“性子沉稳,倒不像是他教出来的。”
顾云篱顺坡下驴:“御史大人认识我师父?”
“哼哼,”白崇山立即摆了摆手,端起一边的茶又喝了一口,胸口都有了些起伏,“谈不上认识,只是先前有过些许交集而已。”
看他的样子,应当不是一段什么美妙的回忆,顾云篱也识趣地没有追问。
“说了这么多,你也只说了一个顾方闻,还不听你说过父母。”
顾云篱神色沉了沉,整个人有些黯然:“回大人,我曾听师父提起,是逃难的弃妇早产,走投无路求医于师父才生下我,至于父亲更是不知其踪,是而,草民不过孤女而已,只幸得师父收留,才得以长成至今。”
她忽觉牙根有些发酸,心底里也切实地翻上一阵难掩的酸楚:“其余,也无甚可讲的了。”
白崇山眉头轻轻蹙起,沉吟了片刻,顾云篱看不清他的神色,亦不知他又在想些什么。
“竟是如此。”片刻后,他捋了捋胡须,低下了头,“我无意挑起顾小娘子的伤心事。”
“无妨,”顾云篱笑笑,“大人还有要问的吗?”
白崇山不知还在思索什么,闻声再次昂起头,顿了顿,才有些恍惚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