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他身后,伸出一只胳膊,指着对街一扇古朴木门,“就在那里。”
果然很近,方绍伦眺望,能看到包铜的门脚,透着考究,但门扉上并未悬挂任何牌匾。就像天光里骤然打开的一道口子,大门半开着,探出几抹绿意与生机,像是要铺开一个全新而隐秘的世界。
门口驶来了几辆车,仆从跳下来,卸下大量的箱笼。
“那是你的行李?”
“是。”
“行李还没入门呢,你人就到了我这了?”方绍伦笑着回头,却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这才发觉彼此间的距离很近,鼻端能闻到春明身上那股草木的气息。
即使两人很熟,这个距离和姿势仍让他感到紧张。三岛春明却是很自然的张开双臂,拥抱了他,用东瀛语说道,“我想念你,绍伦君。”
这个拥抱极轻又温暖,带着朋友间久别重逢的眷恋与喜悦。方绍伦放松下来,轻轻回抱了他,“好久不见了,春明君。”
三岛春明并不是第一次拥抱方绍伦,送他回华国的邮轮前,迎他到东瀛的堤岸边,他都紧紧拥抱过怀中的这个人。
但那时心境大不相同,只觉得很难过很不舍,却找不到情绪的源头。“克己复礼”的家训深植于骨血当中,使他不自觉就会压抑自身的渴求。
时至今日,他其实也不清楚这释放的欲念是否应当存在。但想要破除迷障,必得踏入迷障之中。
他轻拥着方绍伦,感受到一种茫然又满足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自小的教养让他克制住了加深这个拥抱的想法,彬彬有礼地退开了。
方绍伦松了口气,那一点尴尬消弭于无形。
春明重新回到桌畔,拾起一双长筷子,将碟上的肉片夹入滚汤之中。“快来尝尝,食材是就地采购的,只有酱料是我从京都带来,是你爱吃的口味。”
他弯腰执筷,一举一动都沉稳有度,赏心悦目。烫个火锅都能烫出高人一等的感觉,方绍伦认识的人里头,只有这位三岛家的贵公子有这个能耐。原本该他是客人,他是主人,现下倒是反过来了。
红尘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冷冷清清的公寓顷刻间便暖和热闹起来。
方绍伦走到桌边坐下,一眼看见一只古朴的陶瓶,其上镌刻着“玉髓”二字,他惊喜地蹦起来,“春明,你又从酒窖里挖酒了?”
三岛家在京都的藏酒窖,建在地下,迷宫似的,所藏皆为珍品,根据品种或埋或藏或束之高阁,其中以“玉髓”、“流光”这两种最为珍稀。
三岛春明的生日晚宴上,各启过一坛,方绍伦细细品尝后,推崇“玉髓”是他喝过最好喝的酒。
来客不止带了酒,还带了酒杯。两只油润剔透斗笠状的白玉酒盏摆放在原木托盘上,澄黄色的酒液倒进去,馥郁清冽的香气徐徐散发开来。
不止看着漂亮,入口更是甘醇,是视觉和味觉的双重享受。方绍伦眯着眼慨叹,“这真真是‘玉碗盛来琥珀光’了……”
春明用长筷将烫熟的肉片夹入他碗中,“先垫些吃食,否则伤胃。”
“伤胃就伤胃吧,”方绍伦捧起酒盏,“总比伤心的好。”美酒入喉,美食入腹,原本被寒意包裹的一颗心逐渐复苏过来,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愉悦的笑意重新充斥在方绍伦的眉梢眼角,他咂了咂嘴,“春明,你来得太是时候了。”他又皱了皱眉,“不是,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是要明年初吗?”他推算了一下日期,“呀,过几天你就要举行婚礼……”
春明摇头,“我推迟了与山本小姐的婚期。”
“啊?”方绍伦讶异不已,“为什么?”
“我陷入了情感的迷障,很需要时间和空间理清思绪。”他回答得十分坦诚,“此时成婚,对山本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