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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正翻着高中物理课本。见人都走了,从果篮里挑出一盒草莓,拆开包装帮他洗好。

李青慈接过一颗,“你也吃吧,晓晓呢?给她留几个。”他们平日里,应该很少能吃得起这种东西。

仇晓推门跑进来,裤腿还沾着干涸的泥点,脸上却满是兴奋。她高高举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小铲子,“青慈哥哥,你跟我一起去种花吧!外面有个好大的花坛,里面好多花!”

仇远表情有些严肃,立刻起身想拦住妹妹。

李青慈看出来他是怕她胡闹打扰到自己休息,掀开被子劝阻道,“没事,躺久了反而头晕,正好晒会儿太阳。”

他此刻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好像只有物理距离远了,那些嘈杂的喧嚣、那些纷繁复杂的烦扰和情感,才会变得遥不可及,无法触碰,也无需在意。

他迎着光眯起眼睛,看到了住院部后墙爬满的紫藤萝。小女孩黏着泥巴的手攥住他的两根手指,牵着他一同走了出去。

路潜驱车从A市一路疾驰,仪表盘数字始终悬在限速临界点,四小时车程没开巡航,不知疲倦。

抵达医院时,却只看到空荡荡的病床,胸腔同样一空。他以为自己来晚了,转身要走,却无意间在窗外瞥见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院子里,李青慈穿着病号服,蹲在种了不少蔬菜水果的花坛旁,脸上还带着一点土痕,正低头认真地翻松泥土。他身边一个小女孩举着小铲子,兴致勃勃地指挥。

医院人不多,三三两两的病人和家属坐在长椅上,沐浴在傍晚烧得正艳的霞光里。有个戴毛线帽的老奶奶正在织围巾,鹅黄色的毛线球滚到李青慈脚边。他捡起来递还时,睫毛在霞光里镀了层金边。

整个世界静谧而温暖。

路潜站在原地,后槽牙咬得发酸。他见过舞台上锋芒毕露的李青慈,见过颁奖礼上自在从容的李青慈,唯独没见过这样松弛到近乎透明的模样,仿佛一个回到童年的孩童,眉宇间笑意浅浅。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眩晕感几乎要将他淹没,那些横贯胸腔的焦躁、沿路压制的不安,此刻终于汇聚成唯一的答案。

他爱他。

佟宛和路越峤的结合,让路潜在遇到李青慈前一直坚信爱是文明社会编造的最大谎言。他冷眼旁观过无数痴男怨女,厌恶那些为情所困的丑陋姿态,更笃定自己绝不会沦为欲望的囚徒。

可是这一刻,和那人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他才惊觉爱的力量如此强大。他清晰听见心脏疯狂涌动的血液正在一点点改写他十八年的认知,原来爱不是软弱,是能让骄傲低头认罪的重型武器……

仇晓正在把保安爷爷送给她的花种子埋进浅坑,抬头却发现窗户那站了个高大的身影。

她眨了眨眼,凑近李青慈小声嘀咕,“青慈哥哥,有个奇怪的人一直在看你。”

陪在他们旁边的仇远也注意到了。

李青慈撑着膝盖起身回头,正对上路潜似乎还没从某种情绪里抽离出来的眼神。

虽说路潜的到来无形中给他带来了一丝回归现实的压力,但此刻,他的心境却出奇地放松。他举起手里锈迹斑斑的铲子,唇角微微勾起,“要一起吗?”

李青慈刚说完,就看到窗户里的路潜突然消失了。

没过多久,熟悉的身影已然大步朝他走来,不等他反应,一双有力的手臂抄膝弯将人凌空抱起。李青慈猝不及防,推他,“你做什么?!放我下去!”手里的铲子咣当砸在鹅卵石路上。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路潜充耳不闻,抱着他一路穿过院子,直接回到了病房把人放到床上,又半蹲下来,动作自然地脱下他沾满草屑的鞋子,“你现在要好好休息……”

他话还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