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人很快又被裴焕的一声怒呵吓退了。他被十几个亲兵推搡着,严防死守,关押在特制的马车之中。
“柳岑……到底是谁?”祝珈言轻声问他,“这次回京,会有危险吗?”
裴焕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从祝珈言的脸上微微往下,落在他胸前悬挂的那枚若隐若现的红玉扳指之上,似若有所思。半晌,开口道:“你知道大晋还有一个二皇子吗?”
闻言,祝珈言愣了愣,有些迟疑地点头。
当朝太子嵇琛远,其实是晋国皇帝的第三子。大皇子未满周岁即夭,二皇子八年前薨逝。嵇琛远是中宫所出,他的储君之位,众望所归,几乎无人能够撼动。
祝珈言过去还在东宫时,曾听人隐晦地说起,嵇琛远并不喜欢他那个已逝的兄长,因而鲜少有人胆敢在太子爷面前提及。
“二皇子是贵妃李氏所出,长太子六岁,深得陛下喜爱。”裴焕语气平淡,不似在同祝珈言说起一桩皇室秘辛,倒像是在谈论天气,“甫一及冠,便得封楚王。东宫虚悬,时人都私下揣测,说陛下会立长子为储。”
这些事从来没有人同祝珈言说过。他听得入了神,有些讶然:“怪不得……太子并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提二皇子。”
再谈及嵇琛远,祝珈言神色坦然,倒没有丝毫不自在。
见他这般,裴焕只轻哼一声,说话的时候,还是掩盖不住那种阴阳怪气:“嵇琛远向来自负,怎能忍受被人踩到头上,哪怕是死人也不行。”
然而,八年前潼关一战,这个深得圣眷的二皇子,却因为贪功冒进,在率亲兵追击邳国残兵时,遭到埋伏,不幸被困。
“此事非同小可,我祖父同骁骑将军领兵前去支援。彼时他旧伤未愈,没等救出楚王,就被一箭射中了肩膀,血流不止,战死在那个夜里。”
听及此处,祝珈言心跳骤停,骇然抬头。
却见裴焕神色平静,他说话的时候,深色的眼眸只定定注视着眼前人衣领上的暗纹,不知道在想什么。
竟然是这样……
祝珈言过去只知晓裴老将军是战死,却并不了解这一切的始末。
“楚王有精锐保护,最终得以脱身;余下的数万俘虏,被敌军尽数坑杀。陛下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在朝堂上叱责二皇子难成大事,废黜了他的亲王之位,以示惩戒。谁料,二皇子自知闯下大祸,在回京的路上就畏罪自戕了。”
裴焕看向瞠目结舌的祝珈言,缓声道:“自此,嵇琛远登上储位的最大阻碍,不攻自破。”
消息传到京城,皇帝得知自己失去了一个儿子,急怒攻心,当众吐血,昏厥数日。
他又恸又悔,此后,身子便每况愈下,越发力不从心。待嵇琛远及冠,就册了他为太子。
裴焕说到这里,祝珈言心中已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果不其然,便听男人冷笑一声,道:“这个柳岑,是二皇子的心腹,也是他将二皇子的所有动向透露给了靖远侯的人,又被他们卖给了邳国。”
即便当时的邳国已是强弩之末,但那些人并不在乎,会有多少边境的戍卒百姓会因此丧命。
数万将士葬身坑底,魂魄难归故土。可那始作俑者仍旧稳坐于千里之外的金堆酒色之中,享受着他们用性命换来的权势和安宁。
柳岑是被靖远侯府安插到二皇子身边的人,多年来深受倚重。只是他替太子卖命数载,事成之后,仍免不了兔死狗烹的下场。
八年里,他一直逃亡于岭南一带,连自己京中的父母妻儿也顾不得。若非他这两年实在按耐不住,往家中寄信,叫裴焕的手下意外发现了行踪,就连皇帝都以为他早已死去,还因为二皇子的缘故,对柳府多有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