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裴焕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男人周身那种压抑的气息逐渐散去,似又恢复到正常的模样。
但祝珈言知道,自从那大夫给裴焕说了那些话之后,他便能明显感知到,裴焕就变得愈发紧绷、沉默。
这个月以来,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晚上,他偶尔会因为口渴或别的原因,从裴焕的怀中突然醒来。
卧房昏暗的烛火下,祝珈言惊讶地发现,裴焕居然还醒着。
他侧着身子,一手搂着祝珈言的肩,一手撑着头,分明是还未入睡的模样。
那晦暗不明的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怀中人的面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对上祝珈言惺忪迷蒙的睡眼,裴焕也不似过去那般,会捏住他的脸蛋和鼻尖,直到把他气得清醒过来,又闷笑着搂着他睡去。
现在的裴焕只会低声问祝珈言是不是腿又疼了,还是想喝水。
如果祝珈言说腿疼,他便会披了衣服起身,用手掌包住祝珈言的脚,轻轻地替他按摩酸胀的脚踝和小腿,直至祝珈言再一次因为困意睡去。
又是一阵风吹过。杨柳岸边的石桥上,有一个女人牵着两个蹒跚学步的孩子走过。
祝珈言的目光落在那三人的身影上,却忽地想起不久前枕月悄悄告诉他的话。
她说:“殿下,奴婢听侯府里的老人说过,当初,裴夫人身子不大好,生侯爷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以至于裴老爷出事后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裴焕的父亲战死,母亲随后也病逝了。那时候他似乎还不到两岁。后来,便一直跟着祖父祖母长大。
祝珈言想,他或许知道裴焕这些天的表现为什么会这么奇怪了。
眼眶处传来些微胀痛感,他的心跳忽然很快,一种酸涩的、饱胀的情感蓦地挤满了自己的胸腔,几乎要让他说不出话来。
“裴焕。”
祝珈言的声音有些颤,他抬起头,眼眸中倒映出面前那个高大的、沉默的身影。
他的声音很轻,却是一种命令式的语气:“抱我。”
祝珈言从来不会怀疑裴焕怀抱的温度。下一刻,裴焕周身那种炙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将他包裹起来。
他感到自己被那人紧紧地搂在怀里,像抓住了什么最珍贵的宝物,珍爱到了极点、珍重到了极点,于是哪怕有一丁点儿会损伤的可能,也会叫他忧心如焚、日夜难安。
裴焕慢慢地吻了吻怀中人的颈侧。
湿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耳廓,祝珈言听见他低声问:“……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回去?”
祝珈言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说话的时候,睫毛轻轻翕动,像一只振翅的蝴蝶,落在了裴焕的身边。
他说:“裴焕,我真的不疼。”
话音刚落,祝珈言便感到,那环抱着自己的手臂缓缓收紧。
他们贴得那么近,无数次亲吻、拥抱,无数次视线的碰触,好像已经成为了彼此生命里的一部分。
裴焕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忽然像泄了气一般,把头埋在祝珈言的脖颈间。于是,怀中人身上那种浅淡的香气几乎能填满他的鼻腔,竟让他焦灼的心平静了些许:“我只是……”
他闭了闭眼,继续道:“我们可能得离开这里了,京城的形势等不得人祝珈言,我只是担心……”
裴焕的话并没有说完。
他感到祝珈言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微微弓起的脊背,明明是非常温柔的动作,可那手抚过的地方,却像点着了火,几乎要将他灼伤了。
裴焕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凝视着祝珈言的眼睛。
清澈的、柔软的,像一捧盈盈的月光,盛满了爱人所有的不安和脆弱。
在过去的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