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她得知皇帝给二皇子的赏赐后,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就要了一只鸟?”皇后死死地抓着嵇琛远的肩膀,她的力道如此之大,几乎能嵌进那脆弱的皮肉之中。
她睁着眼,露出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于是那尖锐的、颤抖的声音,听起来竟带着些歇斯底里的疯狂:“凭什么赏给那贱人的就是更贵重的宝贝?你为什么不要那些东西,就要了一只鸟?你父皇凭什么偏心贱人的儿子?凭什么”
嵇琛远一直知道,他的母亲,这个母仪天下的、尊贵无匹的皇后,无论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多么端庄贤淑、温婉美丽,也不过是一个被那宫墙困住一生的、一个早就疯了的可怜女人。
“吾儿,为了本宫,为了靖安侯府,你一定要当上太子……”
在近乎发泄般的痛哭后,他的母亲又像是重新振作了起来。她抱住自己的孩子,偏执般地重复着:“至少……至少不能让贱人的儿子当上太子!”
可即便如此,嵇琛远还是很喜欢那只鹦鹉。
它站在那白玉制的横梁上,虽然还不会学舌,却也活泼可爱、生气勃勃,见了人便会发出响亮的鸣叫。
某日,他见到一个太监给这只鹦鹉添食,尽管笼门大开,可那只鹦鹉依旧站在原地,并未飞出去。
彼时尚且年幼的嵇琛远不由发问:“公公,为什么它不会飞?”
那太监答道:“殿下,这只鹦鹉被剪去了飞羽,当然飞不出去了。”
于是,这只被剪去飞羽的鹦鹉,在来到嵇琛远身边的第二个月,就被李贵妃豢养的狸奴咬死在了纯金的鸟笼里。
皇后借题发作,惩罚了贵妃,还将那只她最心爱的狸奴扑杀了。
悬挂在皇后宫中的金笼被内务府的人取走,连石板上的血迹都被清水洗得一干二净,再见不到踪迹。
那时,只有嵇琛远会忍不住想,倘若没有剪去那只鹦鹉的飞羽,它又是否能在生死关头飞离牢笼,逃出生天?
“……远儿,你在听吗?”
皇后的声音里多了些不满。她道:“你舅父的事,记得去替他办妥。”
嵇琛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只早已死去的鹦鹉。
或许自己年幼时也曾为它流过眼泪,但时过境迁,再回想起这段经历时,却宛如一颗石子投入了深潭,连一点水花都没能激起。
他听见皇后还在继续说着:“……这回,安国公那边也出了不少力。本宫这里新得了一副珠翠头面,你带回去给宁儿吧。”
“儿臣省得。”嵇琛远垂眸称是。
说了这么多话,皇后有些累了。她示意宫婢端来香茶,细啜了两口,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抬头道:“说来,宁儿与你成婚也有半年多了,怎的还没有喜讯传来?”
却见嵇琛远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太子妃体弱,儿臣想先让她养好身子。”
“素锦,把库房里,上回陛下赏给本宫的血燕和老参取些出来,一会儿送到东宫去。”闻言,皇后也没怀疑什么,只是扭头吩咐着自己的大宫女。
“儿臣替太子妃谢过母后。”嵇琛远站起身来,沉声道。
他膝盖上的伤还没痊愈,此时仍隐隐作痛,于是动作有些微凝滞。
然而,从嵇琛远进到这宫里,他从未听得一句他母后关心他身体的话。
看着嵇琛远顺从的模样,皇后扶着宫婢的手,微微坐直了些,道:“对了,章令祥究竟犯了什么事,惹得你如此大动肝火?到底是伺候你的老人,怎的就被这样赶出宫了?”
听见这个名字,嵇琛远眼底闪过一丝寒光。他面上不显,只是语气有些不易觉察的冷意:“底下人手脚不干净,贪了不少银子。父皇因着谢宏一案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