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挂着欣慰和蔼的笑,喝了几口茶,命侍女拿出上巳宴的请帖,说道:“皇后娘娘三月三会在金明池办一场上巳节的宴会,遍邀各家闺眷,趁着春来好时日,聚一聚,喝茶玩耍什么的。这是穆娘子您的请帖。”
穆宜华叫春儿收好,道谢。
张内侍又笑说:“因您才回京月余,皇后娘娘怕我们做事粗心再三叮嘱万不可把您给忘了。这不,其他人都分头去送了。奴婢啊,走完辛府就直奔穆府来了,一刻都不敢耽搁啊!”
穆宜华听这话,颔首一笑:“多谢皇后娘娘挂怀,中贵人也有心了。”
张内侍道:“奴婢也就只是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罢了,穆娘子客气了。奴婢也不多留,还要给同平章事家的娘子送帖子去呢。穆娘子留步吧。”
穆宜华还是让春儿去送了送。
她打开那请帖,里头是贴了干花片的香薰花笺,上书府衙官职、受邀者名姓与时间地点。她将花笺贴在胸口,闭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三月,金明池畔杨柳依,草长莺飞花含苞。
听闻皇后娘娘去年仲夏命人在池边建了一座五尺高台,名曰向瑶台,上有摘星阁、回环廊、朝华园与曲水流觞,今春方才落成。城中传闻此台东西南北相去百步,凌驾溪上,桥面三虹,朱漆雕阑,飞甍振翅,其间游鱼戏水、鸟禽欢飞、百妍争艳,另设有戏台博户,侍婢百余,华服美衣,如登仙境。
这是宫中未曾有过的宴会,又是中宫亲自下贴去往向瑶台,京中收到请帖的闺眷们皆是欢欣鼓舞,互相传话询问,只盼能知晓睡被请了而谁又没被请。一时之间,后宅震动,好不热闹。
宁之南也在其列,二人知此次宴会重要,便相约着定制了衣裳与头面。
三月三是日,穆宜华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齐整,只见她里头穿着藕粉色五蝠暗纹抹胸,外头罩着一件雾蓝花绢褙子,下着月牙白莲枝缠纹百迭裙,脚上一双织锦翘头履。春儿将她的高髻绾进莲花玉冠中,以长身玉簪固定,又在玉冠发底簪上桃莲菊梅四种象生花,以珍珠发排掩鬓,谓之“一年景”。妆容素雅大气,只在眼尾悄悄地勾勒了一抹红,朱唇微点,画眉远山,珍珠装饰在眉间若花蕊初绽。
穆宜华起身在铜镜前照了照,将耳坠手镯璎珞戴好。春儿感慨:“大姑娘好久没有这般打扮了。等京中闺眷见了您,怕都是要黯然失色呢。”
穆宜华捏了捏春儿的脸颊:“你这张嘴呀——行了,出门!”
阳春三月,最是踏青好时节。
穆宜华坐在马车内时不时地掀帘去瞧窗外的景致,暖风微拂,如同轻柔的手抚摸过穆宜华的脸庞,她的头斜斜地依靠在窗棱上,有些沉醉不知归处。
“春风似酒游人醉,陌上花繁迟迟归。”她随口成诗,正自顾自陶醉着,马车骤然一停,害得她差点磕着脑袋。
“怎么了?”春儿询问。
车夫回话:“前头两马车相撞,把路给堵了!”
穆宜华掀帘往外看,只见一个妙龄少女穿戴奢侈,满头的珠翠花冠,衣裳华丽,嘴上却是极为不饶人。她拉着对面那姑娘的手腕,嚣张跋扈,横眉瞪眼,振振有词:“分明是你们家车夫不长眼不让路,还敢赖到我们头上!”
“陆娘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家马车好好地走在路中央,是你们非要从我们旁边过这才碰着的!”
“放屁!若不是你们的车夫故意往左,我们的马车才不会碰着你们的。休要赖账!”那陆娘子越吵越起劲,说罢还要推开那丫鬟将马车里的娘子拽出来。
陆娘子身后的单螺髻姑娘将她拉住,笑着好言相劝:“姐姐,这在御街上呢。我们还是先赴宴要紧,左右就是一辆马车,我们公爷府哪差这些东西?”
“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