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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令他夜夜不得安。

她定然是恨他,说不定此时魂魄正在旁邊,瞧着他呢。

想忘掉那些过往的温情,忘记她,将她当作陌路人,可千般万般的,竟分毫忘不掉。

許許多多关于她的事物接连扑向他。

半月前她定好的虎头帽,小小的,精致的平安锁,被店家依次送来。从崔珉余党家中搜到的书信,是她的字迹。派去洛阳监视她娘親的人递来的消息,她娘親去了汴州。如今,甚至久寻不见的她妹妹也出现了踪迹。

偏偏在她死后。

姜幼眨眨栗色的眼眸,见这漂亮阴森的青年将箭头挪开,弯着唇,黑瞳中却溢出悲色,似哭似笑,如同疯癫。

沈洵舟的浅黄色袍角被风吹起,剧烈打卷,他手中的长弓也晃动起来,飘飘摇摇,最终手指一松,丢下弓箭。

黑瞳盯着她,像是在看什么可怖的事物,命令道:“拉弓给我瞧。”

姜幼不敢不从,抖着手拿起泥地上的弓,好不容易搭上箭,歪歪扭扭,半天也拉不开。

沈洵舟冷眼看着,心想:一点儿也不像。全身卸了劲般,那股凝起的,要将她妹妹碎尸万段的怨气散开,他竟覺得没什么意思。

虎头帽燒了,平安锁溶了,书信撕了,派去监视她娘亲的人撤了,既要忘却,此时他又在做什么呢?

他退了好几步,眸中浮起惶然,臉色變了又變,忽而笑了,对身后的官兵吩咐:“是我認错了,此女非逃犯,送她回汴州。”

圆领红袍的捕快得令,纷涌上来,腰间长刀碰出清脆声响,将这少女押起来。

入夜。

载着少女的马車驶出长安。

沈洵舟日夜点燃檀香,新建的府邸弥漫浓浓香气,招来的侍女全部遣散,最初也只是因宋蘿那句“喜欢在热闹的地方睡覺”,为她将空荡的沈府填满,如今人已死,他行走在回廊中,反覺安静。

自阿爹阿娘死去,便一直这般。

原先活着,只为复仇,可仇报冤消,那些人被他杀了个干净,没事情可做,听阿爹的话效忠皇上,定然不做背主的奸臣,要留沈家忠烈清白。

除掉在商县与汴州的记忆,现今他只是回到了正轨,继续做皇帝手中的刀刃。

他觉得日子没什么不同,过了一天又一天,直至今日他从宫中回来,一枚冰凉的雪花落在他臉上,才恍然想起,又快新年了。

除夕当晚,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躺下便全身作痛,发冷。

心口泛起奇异的热,牵引着他跌跌撞撞出了府,走到城门前。守城的卫守识得他,恭敬地行完礼,问:“大人可要出城?”

出城做什么呢?

白色的,轻飘飘的雪簌簌而落,堆在他腦袋上,寒意包裹他,令他思绪停了片刻。

再回过神,自己已然走出城门,手中还握着令牌,身后的卫守露出个笑:“大人早些回家过年嘞,小的替您守着门。”

沈洵舟如墨的眼珠动了动,不明白为何走到这里,但还是向前走,少时因阿娘惧怕走过城楼的记忆仿佛忘了般,他的心慢慢飘起来。

一个小小的,被雪覆盖的坟堆出现在前方。

飘起来的心骤然下落。

他停住腳步,身上那股痛在见到它时全然消散,竟在这冰天雪地里觉出一点暖。

烧掉宋蘿的尸体后,宿五与芸娘建了座坟。他在坟前席地而坐,望着那块无字的墓碑,下意识伸出手指去摸手腕处,碰了个空。

才迟钝地想起:那红绳已经被他烧了。

平安寺的住持说他罪孽深重,不能为逝去的人烧纸,上香。

沈洵舟自袖中掏出两个玉镯、几块翡翠坠子,数个金粒,缓缓用手拨开地上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