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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没错。”主厨点头微笑。

“这既不是淡水蟹,也不是咸水蟹,而是生长于咸淡水交界处的蟹。所以既有淡水的鲜嫩,又有咸水的多膏。”

“夫人品得很细致。”主厨说。

“食物就是身份,吃过好东西越多的人,自然很容易就吃出其中的门道。”许太得意道。

接下来的正菜主厨按夏日食材还原南宋文人的《山家清供》。

蓝花瓷碟子里是大耐糕,主要用红李,白梅,甘草,李子去皮挖核填入松子橄榄核桃馅。

谢昭吃了没吃出什么所以然来,甚至感觉有一点药味。

白瓷碗里叫真君粥,是颜色橙黄,米粒饱满的杏子粥。

据说神医董奉,给人治病不收钱,只需病人好之后,在屋内种五株杏树,世人称他为董真君,这就是杏子粥名字的由来。

“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许太吟诗半天突然转而看向谢昭:“谢小姐,你觉得这粥怎么样?”

谢昭还不知道么,许太就是想挖坑给自己跳,不过是想看她说不出什么名堂,或者说错话,嘲讽她没有品味。

“很甜,好像糖挺多的。”谢昭如实说,她对这种无聊的游戏没有兴趣。

许太和其他两人嗤笑一声,意思是她这乡下人也只能尝出咸甜了。

主厨盯了她一会儿,谢昭心想都说他有个性,不至于要骂她吧。

“这位小姐有见识,一下就品尝出我用的杏子不同。”主厨却说。

“我用的是红杏,喝着天山雪水长大的,是红色蜂蜜,自然比一般的杏子要甜很多。”

这是主厨第二次给谢昭找补了,许太奇怪地扫了他一眼。

下一道是翠缕冷淘,也就是绿色的冷面。

“我读过大唐六典当中记载夏季朝会时,会给官员们准备槐叶冷淘。”白衣女说。

“杜甫也爱冷淘,他写过碧鲜俱照箸,香饭兼苞芦。经齿冷于雪,劝人投此珠。这碧绿色的冷面的确清凉解暑。”杨太太说。

“你们都饱读诗书,我只知道吃饱。”杨先生笑道。

“谢小姐,你觉得这道如何呀?”佛珠男微笑。

“有点太素了。”谢昭说。今天吃了半天全是碳水,一点高蛋白都没有。

“我们吃东西就讲究清雅,劳碌命才爱大鱼大肉。”许太冷笑道。

“这位谢小姐太有学问了!”主厨说,“你们说从唐朝就有的槐叶冷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道菜叫翠缕冷淘,其实是苏东坡独创命名的,比前人的做法更加精进。

苏轼有诗云青浮卵碗槐芽饼,红点冰盘藿叶鱼,说得是冷淘就该配生鱼片。”

“谢小姐一下就点出了问题,我真是自愧不如。”

这也能圆得过来?许太翻了翻白眼。

长桌上端来荷花,这是莲房鱼包。莲蓬当中挖空填了鱼虾肉,做成荷花模样。

“锦瓣金蓑织几重,问鱼何事得相容。涌身既入莲房去,好度华池独化龙。”佛珠男用银筷轻轻敲击碟子。

“荷花入菜,最是风雅。”

谢昭咬了一口,她蹙眉吐了出来。

“苦。”

“莲房壳是不能吃的,这么好的菜你都欣赏不来。”许太摇头,似乎是从未见过像她这种无知之人。

“谢小姐太有灵性了。”主厨说,“这道菜其他人都只知道表面,只有你吃到了它的精髓。”

“苦就对了,荷花代表文人风骨。食物不仅是用来裹腹,满足口腹之欲的,食物是艺术,只有谢小姐相隔千年领略到了当时创作者的真谛。只有谢小姐为千年前文人清苦的灵魂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