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关乎裴厌辞至亲性命,顾九倾原本打算随他走一遭,陪在一旁,以此显示自己对他的重视和仁爱关怀,但今日他刚和郑相闹得有些不愉快,明日要进宫,实在无暇顾及他。
“殿下尽管忙去,小的有分寸的。”裴厌辞以为他是不想让人晓得东宫的人想翻罪臣的案宗,才有这般细细的嘱咐。
见他一脸沉凝,又问:“可?是遇着棘手的事情?了?”
“不是甚大事。”顾九倾没多说,眸光冷锐坚毅,万事收藏于心,已经自有决断,无需再说出来与?他分断。
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性子,裴厌辞更是办事稳妥,本不该担心,只是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闷闷的,不待他再多说,抓着的小臂自己挣脱了他的掌锢。
对他明日没空一事,裴厌辞心中猜出个七八分他要做甚,又见他嘴唇嗫嚅了下,问:“殿下还有事吩咐?”
“没。”他的神?色更加寒峭苛严。
裴厌辞不知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最近这人情?绪有点难以捉摸,不过没有碍着他,也?就不管了。
他将府内一些事情?简要汇报了下,便退了出来。
顾九倾已经忙到处理府内杂事只能在吃饭的空档了。
裴厌辞走出院子,望了望天,星河万里,月华如练。
眼下,只有他最闲了。
实在不习惯的紧。
第二日上午,裴厌辞赶早去了大理寺,一位着深绿色官袍的官员亲自接待了他,将他领到一间小屋,又去门口?吩咐了几声,不消多时,一人推着满满一车的卷宗到桌前。
“大人先慢看,外边有人找,我先出去处理一下,马上就回来。”那位官员和蔼地招呼了一声,便走了出去,没将门掩紧,还留了半扇。
“寺丞,咱们不去里头盯梢着吗,万一丢了重要证据怎么办?”方才推车的下属不安地小声道?。大理寺有规定,谁来翻看过往卷宗,必得要有衙署的人在一旁跟着。
“那是上边交代的人。”寺丞乜了他一眼,“真让你瞧出了甚,你是揭发呢,还是不揭发?”
不说进出都有人搜身,以防卷宗丢失或者改毁,哪怕里头的人将案子不能对外透露的细节翻看了去,那也?是上面的意思。就算到时候真要追究他们的过失,他们曾被人叫出去,离开了一会儿。谁叫他们出去的,里面的人趁机做了甚,这一切谁指使,他们可?不晓得。
而且,为了让里面的人别太过分,他还开着半扇门,外边过往的人方便查看里头动静的同时,也?是在告诉他要时时警醒,别乱做小动作。
几个言行下来,他将自己的责任完全规避了去。
裴厌辞哪里晓得那些小官吏心里的弯弯绕绕,他很快翻开了一份关于陈述案子经过的卷宗。
瑞安七年,相州突发蝗灾,辖下八县皆受其?祸,土地颗粒无收,几十万百姓易子而食。天子降下罪己诏,并让崔涯一力主持此事。
崔涯没有选择京仓,而是立刻让与?相州相邻的记州开放粮仓前去赈灾,同时命令玉海道?按察使下相州巡查,西?海都?督府调遣辖下统军府十万士兵前去镇压灾民。
在当时看来,崔涯反应迅速,思虑缜密,连担心灾民叛乱生变都?考虑进去了。
很快,一些事情?还是被捅出来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各县的治灾情?况不尽如人意,尤其?是占了一州近半数人口?的尧县,组织混乱,灾民无序,死?伤不计其?数。按察使率先对其?明察暗访,发现?尧县发放给灾民的粮饷只有规定的一成,剩下的在哪?他们翻遍了整个尧县都?没看到。
身为尧县的县令,裴厌辞原身的父亲裴衍,以及全县上下官员,悉数以赈灾不力、贪墨灾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