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5(8 / 22)

言讫,他长身而起,修长指节抽出腰间利刃,转身朝车厢外走去。

帷幔落了下来,车厢内一时间陷入了昏暗。

这一次,顾清嘉没有阻拦他,她垂下眼眸,纤长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层阴影。

她拧过身,打开马车座位底下的箱笼,从中取出了一把弓箭。

她向来隐忍,懂得从长计议,但再好的养气功夫,也经不住顾景和步步紧逼。

蓦地,车厢外传来裴玄衍清冽如泉的嗓音:“徒儿,把箭放下,别脏了自己的手。”

顾清嘉动作一滞。

她转身望去,帷幔被拉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缝隙。

师父是听到了声响,还是开了天眼?

也许都不是。

他只是太了解她,在她没有阻拦他的那一刻,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师父的劝诫入耳,她心中却并无犹豫,紧攥住了冰冷的弓身,手指探向箭囊中的箭羽。

恰在此时,一声尖利高亢的唱喏穿透进马车。

“圣上驾到!”

紧接着,密集而有序的脚步声在车外响起。

顾清嘉握着弓箭的手缓缓松开。冰冷的弓身滑落,跌回箱笼的阴影里。

她阖眸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眸底的杀意已被强行压下,只余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罢了,且待下次。

她从地上起身,抬手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襟。随后走至车厢边,掀开了厚重的帷幔,踏前一步,扶着车辕一跃下了马车。

她站定,第一件事便是望向裴玄衍,想要查看他身上有无伤处。

见可能是因为皇帝来得太快,师父并未受伤,她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她垂首敛目,跟在师父身后,行至御辇前拜见皇帝,躬身行礼。

半晌,一道听不出喜怒的淡漠声音缓缓自上方传来。

“都平身吧。”

皇帝目光在顾清嘉昳丽的面容上停留半晌,略过垂首肃立的顾景和,最终落在裴玄衍身上,唇边笑意冷淡。

“裴卿以端方持重闻名,如今竟同人在宫门前刀剑相向,不知是何缘故?”

裴玄衍不着痕迹地左移一步,将顾清嘉挡在身后,嗓音清冽道:“回陛下,不过一时意气罢了。”

皇帝神色莫辨,视线淡淡扫向顾景和:“你来答。”

“陛下,臣的父亲重病,思念家中幼弟,裴阁老却居心叵测,不愿放人。”顾景和垂眸掩去眼底的阴鸷,声线沉冷道。

“哦?”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视线落回被裴玄衍护在身后的顾清嘉身上,淡声道,“可是如他所言?”

顾清嘉心下冷笑,顾景和竟想用孝道压她,那就别怪她掀桌了。

狗皇帝也不把自己的鹰犬拴好,见天的放他出来咬人。

心中这般想,她面上却一派恭敬,眉眼轻垂,低声道:“陛下,臣检举顾景和凌虐生父、致其重病。他以父亲染疾为由迫臣回府,亦是为了谋害臣,望陛下明鉴。”

皇帝拢在宽袍广袖中的指节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眉眼间仍是一片淡漠神色:“你可有证据?”

顾清嘉将头埋得更低,嗓音中透着义愤,以及一丝恰到好处的微颤。

“这数年来,臣与父亲屡遭顾景和迫害羞辱,陛下一查便知。他深恨侯府诸人,又岂会为了父亲特意来寻臣回府?不过是想诱臣回去,借机折磨臣。”

皇帝眸光落在她因垂首而露出的脆弱后颈上,眉眼沉凝:“他如何迫害羞辱你?”

顾清嘉心道又到了施展演技的时候,肩膀轻颤了一下,声线亦微不可察地颤抖:“他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臣锁拿入诏狱,更是……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