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世子已经起了,只是……不让我们进去伺候。”
裴玄衍眼眸微凝。
他走至门边,轻轻敲了两下门,里头却无人回应,心底不由升起不祥预感。
顾清嘉正沉浸在发现白布的喜悦里,没有注意到敲门声。
“吱呀”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
她心下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绯色盘领袍、腰系玉革带的裴玄衍立在门边,冷冽的眸光直直看向她手里的白布。
她连忙用被子将自己裹紧,轻声唤道:“师父?”
她面上并无心虚之色,只要她不露破绽,谁能想到她拿着这条白布是想用来束胸?
裴玄衍目光凝在那条长长的白绫上,缓步走向她,步履不复素日从容。
走到她面前,他半跪于地,手指轻触了一下她的发丝,极力勾起唇角,拎起手里的桂花糕给她看。
“瞧,师父给你买了什么?”
顾清嘉看向他手里的食盒,唇边漾起笑意:“是桂花糕吗?我认得这个盒子。”
这可是她常吃的那一家,味道特别好。
裴玄衍声线微微颤抖:“是啊,你快些洗漱,然后尝一尝吧。”
“谢谢师父。”顾清嘉含笑道,“师父能否先出去等我一下。”
“等你做什么?”裴玄衍嗓音喑哑,极轻地道。
顾清嘉心道当然是等她把胸束好,但她自然不可能这样答,还没等她想好理由,裴玄衍却已先一步将她拥入了怀里,二人隔着被子身形相贴,呼吸交缠。
他环着她的胳膊轻轻颤抖。
“你可知道,犯人临死前,也是要吃断头饭的?你真就对自己狠到了这般地步,甚至想饿着肚子走?你是最怕饿的……”
闻言,顾清嘉不由愣怔当场,师父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脸贴着他的衣襟,目光看向手里的白布,刹那间福至心灵,这颜色,这长度,这不就传说中的三尺白绫吗?
师父不会以为她是想上吊吧?
她轻声道:“师父,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自戕。”
“那你想做什么?”裴玄衍哑声道。
死脑,快想啊。顾清嘉心念电转,却觉脑海中闪过的所有理由都是那般无力,难以取信于人。
她总不可能说出实情。
见她默然不语,裴玄衍隔着被子轻抚她的脊背,轻声道:“一个月,给师父一个月时间。”
顾清嘉微微一怔,抬眼看向他。
他垂眸,清冽的目光望向她:“这一个月,你不要想到死。”
他会竭尽所能,让她想要活。
……
最终顾清嘉还是以“剪断白绫,以绝死志”为由,顺利地将其剪短,偷偷截取了一部分裹在胸上,总算能够出被窝了。
她与师父一同行走在闹市,听街边人声鼎沸,叫卖之声不绝于耳,颇有几分市井中觅得闲趣之感。
“师父,你想不想吃那个?”她指了指糖葫芦摊。
其实是她自己想吃了,但师父在侧,还是问一下比较好。
裴玄衍望向她,清冽的眸光划过一抹柔和,颔首道:“想吃。”
“我去买,师父在这里等我。”她唇角微勾,朝糖葫芦摊子行去。
二楼一间阴暗的屋中,一双阴鸷而晦暗的眼眸死死黏附在楼下那对身影上,眸底阴暗的情绪像污泥一样流淌,迫切地想要摧毁什么。
他脑海中蓦地闪过——
“你把裴玄衍关在门外,将顾清嘉紧搂在怀里欺辱,逼得她情动难耐,发出不堪的声音。”
他眼眸微眯,拭去唇边血迹,低声吩咐属下:“用顾清嘉把裴玄衍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