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尹若游道:“我们还不是睁眼瞎。”
凌岁寒转首望向已在渐渐凋谢的昙花:“你们别告诉她。”
尹若游道:“为什么?”
“她小时候其实很怕黑,也很怕一个人独处。我最近常在想,她那天晚上是怎么敢一个人出谷的……她是被我害成这样的……”昙花一现,果非虚言,眼前那几枝昙花的花瓣已如白雪纷纷凋落下来,而凌岁寒声音里隐隐透着一点压抑的痛苦,“她说这件事与我无关,我也知道她是真心不曾怪我,她的心肠从来都是这般软,可是我怎么能真的若无其事,把这一切当做未发生?在她的病痊愈之前,我没有资格向她表达心意。何况……何况即使她的病痊愈,我的仇还不知何时能报,我想让她今后平安快乐自由,但我给不了她这样的保证。”
她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困境未能挣脱破解。
又如何能谈及情爱?
颜如舜与尹若游相顾无言,在这一点上她们目前确实帮不了她们的忙,便不知该怎样劝导。
夜色愈深,冷风乍起,凌岁寒怕她着凉,左手臂下意识收紧了一些,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挡住寒意,正想要再度开口请重明或阿螣帮自己抱舍迦回房,却忽听怀中之人低沉地“嗯”了一声,身子动了动。
凌岁寒登时一惊,下一瞬遂见谢缘觉缓缓睁开眼睛,她的手脚就不知往哪里放,心跳到嗓子眼:“你、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谢缘觉从她怀中起身,揉了揉眼睛,反问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了有多久?压着你了吗?”
“没、没有很久。”凌岁寒松了口气,“已经很晚,你是该睡了。”
谢缘觉还有些迷茫的模样,侧过头注视一会儿前方花圃里枯萎的昙花,遂与她们三人告别,而后迈步往走廊房间走去。然则她一直走到门口,凌岁寒都还跟着她的脚步,亲眼看她步入卧房,这才告辞离去。
且在转身之前,凌岁寒一只手为她关上房门。
紧闭的门窗顿时隔绝月光,谢缘觉再也忍不住伸手握住胸口,眉心深深皱起一个结。
她在刚刚骗了符离。
院里没有床榻,坐着睡觉根本睡不安稳,她本就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是以早在凌岁寒将她揽入怀中的那一刻,她人已清醒,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继续闭着眼睛装睡,万万没料到在接下来听见符离与重明、阿螣的那一番谈话,以及她自己如鼓如雷的心跳声。
然后,她的身体便不可抑制地难受起来。
并非是因为伤心难过。
十年以前,九如已曾与谢缘觉说过,若想尽量延长寿命,稳定病情,至少不能大悲大喜大怒。
自从离开长生谷,入了红尘人世,谢缘觉在长安多次病症发作,几乎都是因为哀伤悲痛之类的情绪。偏偏这一次,唯独这一次,她发现自己竟是因为欢喜而心痛。
因为那一瞬间极度的欢喜而心痛。
第169章 千秋万寿皆虚妄,追根祸因在明堂(五)
夜尽天明,次日一早,谢缘觉再次见到凌岁寒,欲言又止,半晌,终究是决定先将正事办了。
是以用过朝食,她遂前往了贺府。
“你要见圣人?今日?”贺延德闻言甚是疑惑,其实前不久圣人已向他问过关于谢缘觉的情况,他估摸着等待战事结束,圣人便会召见这位年轻的女神医,谢缘觉却突然如此着急,今日立刻要见到圣人,必有缘故,“你是有什么事要向圣人禀报?”
“与圣人千秋有关之事。”
她既这般说,贺延德不能拒绝她的要求。
于是又过两个时辰,谢泰在百忙之中见了谢缘觉一面。
玉宇琼楼,雕龙画凤,十余年不见的仁和宫,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