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姜似锦脚边。

姜似锦没有登上道观,那里有禁卫值守,他不想惊扰他们,而是绕着玄清观后方,往不老泉走去。

不老泉距离玄清观不过百余步距离,泉眼地势较低,掩映在横斜的低矮树丛中,正咕噜咕噜地往外冒水,聚集的水流从一处豁口倾斜而下,汇成一汪池水,是为落花池。

落花池旁边还有个落花亭,姜似锦提步去到亭中,石桌之上棋盘仍在,只是棋瓮中的黑白子已残缺不全。姜似锦将巡夜灯放置于坐廊上,用衣袖简单擦拭石凳而后坐下。

思绪翻飞,他回想起曾与李鸿岳在这里度过的那段快乐时光。

六年前,姜似锦因为担心被人发现身份,便以修养身体为由,把自己囿于长安殿闭门不出,他不舍昼夜地博览群书,想要尽快了解书中世界,但人总归不是鸟雀,无法长久地待在一处笼中,在渐渐熟悉周遭环境后,姜似锦也尝试着往长安殿以外的地方走走,以此疏解心情。

人多热闹的场所他自是不会前往,找来找去,只有死过老皇帝的玄清观最人迹罕至,所以他便常到这处打发时间,天气晴好时,他还会把书拿到道观来阅览。

春中某日,姜似锦手倦抛书,便在落花亭同自己对弈起来,正托腮思忖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我已连着两日看到你了。”

姜似锦骇了一跳,夹在指腹之间的棋子啪的一声落到棋盘上,他转身去看,就见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正抱臂盯着他。

这青年身量高挑,剑眉星目,因微仰着头故而神色显得有些倨傲,可待他瞧清姜似锦的长相后,脸上很快闪过一丝讶然,抱着的手也不自觉地放下,片刻后才掩饰性地以拳抵唇假意咳嗽一声。

他一边走近姜似锦,一边接着方才的话问,

“你怎么不说话,我问你是哪个宫的?”

“我是长安殿当差的宫女,执戟郎大人找我可是有事?”

姜似锦此时穿着素雅,又只简单地绾着头发,这青年应是从未见过他,所以只将他当成哪个宫里跑出来玩耍的宫女。

青年不识姜似锦的身份,姜似锦却认得这人一身执戟郎的装束,知道他盘查自己只是例行公事。

“长安殿?那你是太后宫里的人。”青年十分自来熟地坐到姜似锦对面,他的眼神扫视着面前黑白棋子交错的棋盘,又道,“都说太后身体不好,一刻也离不开人,你们不该很忙碌吗?你怎么还有时间来这里看书下棋?”

“这两日我又不当值,我瞧着天气晴好,就来这里透透气。”

“来这里透气?”青年惊讶地看向他,“你不知道先皇是在玄清观里驾崩的吗?”

姜似锦点头,他把被碰乱的棋子摆好,思考着下一步如何落子,“自然知道。”

“所以你不害怕?”

“这有什么害怕的,青天白日的,我也没做亏心事,难道还能有邪祟出来索命不成?”

姜似锦在棋牌上自走了一步,看得青年眉头紧皱,“明明其他宫女都绕着道走...诶,你怎么能走这里?”

姜似锦有被他烦到,拍开青年欲挪动棋子的手,呛他,“执戟郎大人不需要巡逻的吗,干嘛一直待在这里。”

“我今日也不当值,无聊了到处走走,才到这玄清观,”青年不在意地摸摸被拍红的手,他打量着姜似锦的神色,试探道,“反正你我都无事,不如下几盘棋来比比高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