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烛火亮了整整一宿,宫人眼观鼻鼻观心,悄声提裙入殿,遥遥瞧见满地的狼藉,吓得魂飞魄散。
“主子,主子……”
帐中的沈鸢目光空洞无神,她怔怔盯着帐幔上的折枝纹。
手上的伤口一夜都没处理,斑驳的伤痕横亘手掌。
宫人大惊失色,忙不迭命人传太医过来,她急得满头热汗。
“主子受伤了怎么也不说,陛下也真是的,平日……”
她搀扶着沈鸢起身,余光瞥见沈鸢肩上手上的痕迹,一双眼睛都红了。
宫人轻声哽咽,扶着沈鸢的动作越发轻柔。
她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珠:“主子,奴婢服侍你更衣。”
一连说了三回,沈鸢恍惚回神。
她僵硬着转过脑袋,目光徐徐落在宫人身上。
双唇干涸,沈鸢嗓子沙哑,说话含糊不清。
宫人递耳到沈鸢唇边:“水,主子想喝水?”
言毕,她忙端来热茶,伺候沈鸢服下。
嗓子受了伤,喉咙处狰狞的红痕无不昭示着沈鸢昨夜遭受过的苦难。
她抓过宫人的手,在她手上一笔一划写下三字。
“传、水。”
她想沐浴。
宫人双眼淌着热泪:“好,奴婢这就让人送水过来,可主子这手伤得这般严重,还是得先见见太医。”
血迹干涸,如枯枝蔓延在沈鸢手心、惨不忍睹。
沈鸢很轻很轻摇了摇头,依旧坚持:“传水。”
热水漫上掌心刹那,干涸的血迹融于水中,一点点往外蔓延。
沈鸢盯着那一点血红在水中蔓延,忽的闭上眼睛,整个人钻在水底深处。
汩汩水声在耳边响彻回荡,沈鸢抱着双膝,泪珠一点一点从眼角滑落。
她倏然想起沈殊那会入宫时的欲言又止,想起她看自己若有所思的眼神。
兴许那会她想说的便是苏亦瑾一事,只是后来被宫人强行打断了。
沈鸢在水中无声勾了勾唇角,苦涩在她唇上蔓延。
蓦地,一记呵斥在自己耳边骤然响起。
谢清鹤一张脸沉得如从阴曹地府走出的鬼差,他面色铁青,一手从水中拽起沈鸢。
水花四溅,沈鸢身上的轻薄中衣未解,湿漉漉沾在身上。
猝不及防对上谢清鹤阴冷的双目,沈鸢脚下趔趄,差点失足跌落水中。
谢清鹤冷声:“你又在躲什么?”
视线从沈鸢湿漉漉的双颊往下滑落,沈鸢浑身湿透,一头青发沾满水珠。
拢在沈鸢手腕的手指一点点收紧,谢清鹤沉声,面若冰霜。
“沈鸢,你想死?”
手上的力道加重,谢清鹤似是要捏断沈鸢的腕骨。
骨骼喀嚓喀嚓作响,沈鸢痛不欲生,疼得说不出话。
谢清鹤唇角的笑意渐深,眼中染上几分讥诮嘲讽。
“知道苏亦瑾死了,你想为他殉情?”
轻飘飘一句话落下,如万千银针扎入沈鸢骨血。
她猛地甩开谢清鹤
的手:“我想怎样与你有何干系?”
沈鸢扬起双眼,她下巴高高扬起,一瞬不瞬盯着谢清鹤,她声音冷淡。
“怎么,难不成陛下又想拿别人胁迫我?”
嗓音染上哭腔,明明自己害怕得身子都在颤抖,沈鸢却还是迫使自己直视谢清鹤的眼睛。
“你想死。”
谢清鹤忽然松开手,冷意漫上他眉眼。
他面无表情丢下一句:“朕可以成全你。”
沈鸢不解张瞪双眼。
万里无云,鸟惊庭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