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莘颤抖着手一点一点往上,似乎想借力站起身面对面说点什么,可他终究没有力气,只能揪住对方深黑色的军装裤腿。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人冤枉的,我,我没偷那么多钱……”
活……他可以活着了……
连莘被这巨大的喜悦砸中,涕泗横流,不停摇着脑袋重复自己没偷那么多钱,他拼命抓住对方的裤脚,嘶哑着求眼前的救命稻草救救自己。
时慎序低下眼眸。
脚下扑着个脏兮兮沾满血的囚犯,光着身体,躯干发抖,孱弱不堪。
那个栽赃潮钰偷东西的人。他想。
数分钟前,他刚审完一个跨境犯罪分子,那是个刺头,近一个月的酷刑都撬不开那张含着秘密的嘴,事关军队密信,他不得不亲自动手,仿佛指尖还残留着那时不慎沾上的猩黏血液,他不由得捻弄两下指腹。
这好像是他第二次求他。
他又极不合时宜地想到。
5 名字
时慎序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半响,才问:“谁安排的双人监舍?”
有狱警上前,“是穆家那位就是,就是,”他神色试探,“您前阵子安排进来的那位。”
那就是穆霖了。
等他真当了囚犯,怕不是搅得这里乱套。
时慎序动动腿,那只手却拽得很紧。
他皱了皱眉,用巧劲把那只手踩到脚底,被踩的人却没反应,显然已经陷入晕厥状态。
“在第三监区找个医生,安排单人间,治好了等我吩咐。”时慎序沉声道。
时慎序抬脚,鞋底在连莘勉强干净的腰间蹭着擦了擦,那人毫无反应,他转身,在低矮的门边弯腰,离开了昏暗的牢房。
一号监狱建在山脚下,在首都郊区偏安一隅,一个不算多大的男子监狱,因着性质特殊,聚集了几大家族的势力,上层暗称其为整个A国中最安静又最权势滔天的地方,下可审平民乞丐,上可杀贵族总统。
监狱中第九监区关押的是较为普通的犯人,没什么背景,罪名也较轻。
与此相对,第九监区环境最脏最差,越往上,背后家族势力和罪名越大,如此,关系越错综复杂,也就越难处理。
刚开始,连莘没想到他来的地方是第三监区其实他连一号监狱有哪些区域都不清楚。
他以为那个穿军服的男人临时给他找了个监舍,暂且搁置他,以便调查他的偷盗金额。
这是一间单人牢房,环境伙食等等比起当初只好不差,一天天过去,除了一位完全不与他交谈的医生,他谁也没看见。
可是等身上严重的伤转轻,有个面生的狱警打开了牢房的电子锁,对他喊:“4407,去刑讯室。”
刑讯室,不是审讯室。
一字之差,是性质问题。
连莘站在墙边,攥着囚服一角,慌乱地问:“警……警官,是不是搞错了,我我没……”
“啰嗦什么!快点!”穿着统一服装的狱警不耐烦起来,“叫的就是你!从第九监区转来第三监区的。”
第三监区四个字代表什么,连莘不懂,可是刑讯室三个字代表什么,是个人都知道。
连莘走进那间刑讯室,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间空间很大且干净的房间,黑色为主色,暗沉压抑,摆着的刑具普通,数量也不多,唯一使人不舒服的,是其中一面墙壁有个嵌入式的高柜,阖上柜门,古朴的漆环略微老旧。
房间内甚至放了一张方桌,一张木椅,仿古地摆上笔墨纸砚,还有个旧式电话铃,桌后坐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眼皮都没抬,冷淡地垂眸翻一份纸质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