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远统率御林卫多年, 直接这般折辱恐怕会…危及宫闱安危。”
这有什么,整个宫里也就他不安全,南荣宸扬了下衣袍,赤足从御榻上下去,微展双臂, 由着裴濯替他打理衣衫, “说得也是, 那再赐些金银玉玩, 另找太医去替他疗伤。”
“赏的时候算着些, 别超过李昌远六个月的该得的俸禄。”
裴濯:“……”
十下鞭笞说白了就是个当众赤膊的侮辱刑罚,至多破皮见点血,哪用得上太医?
他这下彻底看明白了, 南荣宸巴不得李昌远起反心,又不想让他动手太早,“王上,狗熊蠢笨莽撞, 惹急了恐怕不是两根绳子能拴住的。”
南荣宸将那颗赤色琉璃珠收进袖中,“这不是有裴卿能替孤杀他吗?”
他本就没打算把李昌远栓得多久,李昌远能等到春猎动手最好, 等不了也没多大区别。
他对自己做国君的能力很有自知之明:能不能在王位上活到裁撤中书省的时候,以及王权集中的利弊几何,这辈子他都没那信心能确定。
既然不能确定,那就都没差,左右他这个反派死之后,天下尽归临越,四海九州无不安乐升平。
裴濯没再言语,目光不由落在朱红下裳底下露出的赤足上,红莲玉藕,诗中绝韵不过如此。
他一时顾不上其他,迈出两步跟上前去,“王上,春寒未尽,先把鞋穿好。”
经裴濯这么一提,地上确实有几分凉意,南荣宸踏上内侍早已备好的玄履,真诚道一句,“裴卿,孤的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他让陈平去查过,裴家虽权势不盛,却世代忠良,忠的还是百姓。是以朝代更迭对他们来说其实并无太大影响。
到了临越这朝,裴濯的父亲和兄长仍守在在邺州,且颇得民心。
整个裴家也就一个裴濯,闲云野鹤,不到及冠之年就四处游历,烟花风月之所、名川大江之地,都来者不拒。
听得他都要生出几分羡慕。
这样的世家出来的人,怕是不需要他多做什么,都会对他这种昏君恨之入骨。
只要时机合适,群狼环伺之下,他再任用一二奸臣,他就不信不能提前结束这该死的剧情。
裴濯想忍辱负重也随他去,左右这人侍奉的功夫还不错。
事实上,裴濯做起传旨拟旨的差事也又快又靠得住。
当日晌午,李昌远坐在榻上,背上数道鲜血淋漓的长条伤疤交错,涂了药也没能舒缓多少。
受命前来宣旨的太监将拂尘一收,“李大人好生休息,奴才就先告退。”
李昌远连起身都没起身,待那侍卫走了直接一把掀了桌上的圣旨。
完全是颠倒黑白,把那条命案算到他头上,当真是把他当玩意儿来耍弄。
府上的幕僚早已习惯李昌远私下的莽撞脾气,“大人息怒,此番王上罚了又赏,说到底还是顾忌着太后和您手上的御林卫。”
“大人不如徐徐图之,三月春闱,就算大人不说,太后和将军也不会让裴濯活着回来。”
“届时太后和将军也会联手替您向王上争来一笔封赏,补偿您这几日的委屈。”
李昌远拾起桌上的一枚翡翠如意,嫌恶地撂开,冷声开口,“本官等着那日就是。”
这幕僚是他那官至大将军,却还谨慎到庸诺地步的父亲挑来的,他自然不能对他说实话。
围猎场上箭矢无眼,猛兽层出,南荣宸死在那又有何妨?
况且,南荣宸都交代了,要在九安行宫享美人在侧的极乐,他怎敢不从王命?
先帝的儿子多了去了,只要南荣宸死在九安行宫,太后和他那亲爹选谁当天子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