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院前站定时, 天光已悄然变薄。
院门虚掩,竹影斜落,小道干净如昔,门扉上木纹微微发白,像被岁月细细摩挲过的旧时光的纹路。
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顾长渊了。他现在是什么样子?还穿不穿那身惯常的浅灰素衣?说话时神色是不是还是那般淡淡的?他站着的时候,是不是更稳了?又或者…眼神里,是不是也多了些她不认识的东西?
她站在门外,指尖轻贴在那扇木门上,掌心微凉,像贴在一层旧梦之上,低着头,心里像是骤然停了一拍。
那一刻,山林寂静,陆棠听见了自己略带迟滞的呼吸声。
没想到没等到她没有用力去推,院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小妇人,低眉顺眼,手里还抱着一件旧衣服。眼眶有些红,像是刚哭过,脸上却并没有太多悲苦的神色,反而隐隐透着一丝安定与满意。陆棠认得,是阿牛的遗孀。
她一抬头,看见陆棠站在门外,微微一怔。眸色轻动,却也很快回过神来,眉眼温和,朝她微微福身,轻声唤道:“寨主。”
陆棠微微点头,嘴唇动了动,没能立刻说出话来。
她也并未多言。礼数周到却不拘谨,行过礼后,便绕过她,将怀里的衣物叠好,放入门边的竹篮中,又提了帕子拢了拢风中散乱的鬓发,转身顺着来路慢慢走远,步伐从容,背影干净利落。
陆棠心中一动,顺着打开的门步入院中,脚步不自觉放得很轻。
小院子与她记忆中并无太大不同,旧木窗、青石砖、屋檐下的竹竿还挂着风干的药草,只是少了从前的冷清,多了些人声。
院中天光柔和,正中摆着一张宽大的木桌,几张小凳围在两侧,三三两两站着好几拨人,有的拿着纸笔,有的抱着一包衣物,低声商量着什么。
顾长渊坐在桌旁的轮椅里,身姿笔挺,正低头写字,眉眼沉静,神情专注。他一边落笔,一边与旁边的裴朗媳妇低声交谈,神色温和,时不时点点头。
院里人多,他侧对着门,一时竟没有察觉她的到来。
反倒是靠近门边的大勇嫂子最先看见了她。她一眼认出了陆棠,怔了一瞬,眼底情绪翻涌,随即挤出一抹笑来,压低声音唤道:“哎呀……寨主回来了?”
陆棠被唤得一怔,回神时已有几人望来,于是只得轻轻颔首,语气略低:“嗯……我来看看。”
大勇嫂子快步迎了两步,手中还握着件素衣。她看着陆棠,嘴角动了动,话没说出口,眼底却已悄然泛红了,片刻后才轻声道:“您回来,是来参加寒衣祭的?”
陆棠一时间有些懵,但没有多问,只顺着她的话应道:“是呀……这些年,我都没赶上。”
大勇嫂子听了这话,轻轻“唉”了一声,低头抹了抹眼角:“也难怪,外头那么乱……这世道,走的人太多,家里人总得有个念想。”
她说着,将手里的东西展开一点,语气缓了些:“是顾先生想出来的法子。他说衣是情,让我们亲手缝一件单衣,写上想说的话,烧给天上的人。”
“寨里识字的人没几个,这不,大家都来找他写。” 她指了指院中等候的几人,声音顿了顿,又像是解释,又像是在缓解什么。
陆棠低头看了眼她手中的衣服,笔迹工整清秀,末尾写着:“……下回再见你,别忘了穿厚点。” 一句寻常不过的关照,却像一针一线,密密缝进人心深处。
她一时没说话,喉间微微发紧。
大勇嫂子却似未察觉她的异样,只是低头盯着那片衣襟看了片刻,忽而轻轻笑了,抬手擦了擦眼角。“您回来也好,真的好。” 她声音不大,笑意里藏着一丝颤意,“这些年我们母子,寨里从来没亏待过,日子是苦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