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捆着他,他就飞了,尤其是他跟我们还没有血缘关系。奶奶装病也是为你好,装病之后就没办法坼架子了,这三年多,你以为奶奶不累?”
“那哥的那场车祸……?”
“是意外。本来只是想让他出来找我,考不下去落榜,没想到他竟然找到了我,我一慌神,就想跑快点,这才……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为了救我,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
“所幸他没有怪我,以为我真是想给他送水才走丢的,不知道这是算计。”
柯朝兰语气愧疚:“是我对不起你哥,承宗,你以后出息了,千万得帮着点他。”
良久沈承宗再次开口,带着恐慌:“奶奶,你装病的事千万不能让哥知道,他那种性子,如果知道你骗他,他——”
沈承宗说的什么,沈止现在不太记得了。
他只记得那时天旋地转,周遭的一切都扭曲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一张又一张柯朝兰的脸狂乱无比,时而慈爱,时而疯癫,时而满脸鲜血,对着他哭喊:“奶奶是给你送水的。”“小川,是奶奶对不起你!”
十五岁那个懵懂担忧奶奶的少年,被一只大手揉成发皱的纸团丢在垃圾桶里。
汽车刹车时刺耳的声音再次汹涌而来,宛如一根长针呼啸而至,贯穿了他的太阳穴。
一切都是假的。
铺天盖地的荒谬感和虚无感充斥在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他五脏六腑像是被丢进了绞肉机里。
疼。
疼。
疼。
疼。
疼……
名曰亲情的利剑贯穿肺腑,滴落的每一滴血都写满了少年的热忱、忠诚、渴盼和温柔。
他的血在这一刻流干了。
这把刀削骨剔肉,将少年的一腔赤诚削砍到底,断了他的梦想,废了他的未来。
手臂上丑陋的疤痕,像是张开大笑的嘴巴,肆意嘲笑着他——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后来沈止把柯朝兰送进了监狱,可他一直很想问她一个问题。
夕阳余晖里。
沈止倚在光洁明亮的医院大厅立柱上,问:“沈疾川四岁,你决定不再丢掉他的时候,是出于恻隐之心,还是对他曾有过一分祖孙温情的疼爱?”
又或者,这场让他牺牲的算计,从他四岁留在沈家那天就开始了?
柯朝兰颤抖着拿着那些检测报告。
健康检测结果,以及“目前无阿尔兹海默症”结论的完整报告。
她并没有和上辈子被送进监狱的时候一样大吵大闹,骂沈止没良心,骂他扫把星。因为这份报告只是证明她装病,她还没来得及用装病去害人。
柯朝兰沉默许久,说:“你肯定不会再给我们钱了吧,带着我来这里做检查,其实就是因为这个。你怕我装病,去小川面前闹,再继续纠缠他,对吗?”
她避开了沈止的问题。
沈止还是没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他自嘲一笑,“我助理把你们回去的票买好了,你们自己回去吧。”
他走出去一段距离,柯朝兰忽然抬头,喊道:“你能别告诉小川吗?”
沈止停步。
他咽下‘为什么’这三个字,理解了柯朝兰此刻说这句话的原因。
其实很好懂,柯朝兰从沈疾川那里感受过赤诚的爱,那是一份让每个拥有者都会感到温暖的爱,他将自己所钟爱的放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毫无保留。在不损害她利益的情况下,她不想撕毁自己在沈疾川心里的形象——
即便十万块把沈疾川卖掉,已经断了这份亲情。
她依旧不想在那双曾经充斥着敬爱儒慕的眼睛里,看见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