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六娘是个精致而娇柔的美人,此刻,她的脸上还带着新婚夜的娇羞酡红,披了一袭银朱色的襦衣,显然也是匆匆出来,她望着韩子琛,用怯生生的声音道:“郎君眼下要去哪里?稍后我们还要去向舅姑敬茶礼,妾担心郎君耽误了时辰,令舅姑不悦。”
她大抵是个怯弱的性子,勉强说出挽留的话,眼睛里已经浮出了泪光,盈盈欲滴。
韩子琛笑了笑,略一抬手,旁边立即有婢女上前,扶住了李六娘。
“六娘先回去,我眼下有要务需处置,父亲母亲那边我自有交代,不必急于一时。”
他这么吩咐完,不待李六娘再说什么,转头对傅棠梨道:“走。”
傅棠梨满心愧疚,对着李六娘深深作揖,以示歉意,而后跟着韩子琛一道走了。
李六娘颤抖的声音犹自从身后传来,韩子琛面色不动,恍若未闻。
傅棠梨愈发不安,叹气道:“表嫂瞧着是个软和性子,与大表兄正相宜,只盼大表兄将来与她琴瑟和鸣,恩爱白头。”
“恩爱白头?”韩子琛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了傅棠梨一眼,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嗤”地笑了一下,并无再多言语。
一路无话,到了前院的议事堂。
管事得令,已叫人快马加鞭,去请韩氏的二老太爷、四老太爷、七老爷并其他几位族老一道过来。
少顷,人到齐。
傅棠梨说出要将银矿交予韩子琛一事,众族老皆惊诧。
二老太爷等人自然极力阻止,不顾韩子琛在旁虎视眈眈,苦口婆心地试图说服傅棠梨改变主意。
但傅棠梨心意已决,任凭长者规劝,全然不改口,反而微笑道:“我即将嫁入东宫,来日或可富有天下,区区半座
银矿,于我何足道哉?不若交由大表兄打理,终归是我们韩家的产业,在谁手里不都一样吗?”
她说的是“我们韩家”。
几位长者互相对视,良久,无奈叹息,终于还是依了傅棠梨的意思。
而后,立下契书,几人共同签字画押,在场族老皆为证,二老太爷等人将账簿等物交至韩子琛手中。
事毕,族老走后,傅棠梨立即道:“货款我已付清,请大表兄践约。”
韩子琛收下契书,容光焕发,直比他昨晚做新郎还要快意几分。
他坐在上首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道:“表妹,我可要提醒你,北庭战局激烈,突厥近四十万众,渭州这八万骑兵投进去,未必能扭转局势,或有可能你辛苦半天,都是徒劳无用功,到时候你别后悔。”
这话,他藏到现在才说。
傅棠梨也不恼,神色淡然:“我自然知晓,不过尽人事听天命,求个心安。”
韩子琛咳了两声,正色道:“点集兵马,征调粮草,非仓促之事,我尽力而为,大约这一两日可办妥,你放心,且回去等我消息。”
“非战时,骑兵皆在襄武原营中,不可擅离,同时,按祖母旧规,渭州城中应备有军民一年粮草,开仓既可取用。”傅棠梨的声音出奇地冷静,“今日酉正之前,我要看到八万骑兵出发,否则,我马上把几位老太爷请回来,你蒙骗我,前约作废。”
韩子琛嘴角抽了抽,放下茶盏,“哼”了一声,终于还是起身,干脆利落地道:“罢了,糊弄不了你,我这就去操办,日落之前,青山率兵出征,你亲来送行。”
“好,一言为定。”傅棠梨颔首,不再看韩子琛一眼,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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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日暮,八万骑于渭州城外整装待发。
因敌军备有破甲弩,此次,骑兵皆携重盾,又各持长戟,腰挎环首刀。时值酉正,斜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