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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一天 平章风月 106414 字 1个月前

气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的沉寂。

灵堂正中,供奉着香案,长明灯和供桌,桌下放着烧纸钱的铜盆,还有一双他穿过的鞋。玛玛与讷讷先行抚鬓礼,敬佑再行跪奠礼,连朝最后行一样的抚鬓礼,孙三爷跪在供桌一侧回礼,再由敬佑扶着玛玛,连朝扶着讷讷起身。

死亡的气息是如此沉重而真实,压得人喘不过气。

玛玛与老一辈的亲朋故交们问好、说话去了。讷讷便在次间和孙夫人说话。明明前几日才见过,此时此刻再相见,又是另一番心情。

讷讷说,“家里办起事,你们记着去了的人的好,也费心操办,让最后一程也送得热闹。只是怕惊着新出生的孩子。”

孙夫人叹了口气,“我前几天还与媳妇说,这几天家里人多,又乱又吵闹。她刚刚生产完,正是要将养的时候,我们要是忙起来,难得顾上她,有什么忽视的地方,月子里闹出病来,以后很吃亏,她对我说,她心里记着玛法的好,玛法走了,她也想尽尽孝。我们好说歹说,才请亲家先把孩子接回家去,等这边送走了,再接回来。”

讷讷不免感怀,“难为她有心,节骨眼上遇见这样的事,也是受了罪了。”

孙夫人说,“老辈儿关照小辈儿,对小辈儿好。人心都是肉长的,自然都记着。那天晚上事情突然,老爷子原本这几天躺在床上,连我们谁是谁都认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精神好了,认得人了,说心里很高兴,想喝酒。病成那样,哪里是能沾酒的?老爷子非要喝,我们拗不过,就让人用筷子沾了一点点,给他试试味,谁晓得二更天的时候进去看,人就没了。”

讷讷也愣了一下,末了劝她,也算是不留遗憾,顺心遂意地走了。”

连朝站在讷讷身边,一直在安静地听着。

那个原本逝去的人,因为这些话语,又再度在记忆里变得鲜活起来。她想起孙大大和玛法算是知交,玛法去世后,孙大大拉了一车酒,还有应时节的海棠花,在玛法墓前大醉了一场。老爷子一辈子活得自在,讲究随心所欲,死前也率性

了一把,不枉此生。

连朝说,“说来也奇怪,那天晚上我梦见玛法了,这几年我很少梦见他。他说家里来了客人,很高兴,也在喝酒……”

孙夫人讶然说,“真有这样的事?莫不是算好了时辰,来接他来了?”

连朝语气诚恳,“真有这样的事。伯母没告诉我之前,那天我还纳闷呢,现在听了伯母的话,愈发相信这是真的。这样想来,阳间寿数已尽,到那边也有老朋友相迎,也不算孤单。”

孙夫人说,“那就好……那就好。”

他们为孙大大守了最后一夜,年长的那几位叔父伯父们,撑着眼皮子围坐在炭盆边上说话,余下的后辈们,其实对这位一年也见不到的长辈,没有很深厚的感情。但是碍于礼法,他们必须在这里守着。于是找了几副牌来,挨着炭盆边上打牌,敬佑也被拉过去,没有拒绝的道理,连朝便跟着那些妯娌们在一起,冬夜犯困,炭火熏得人昏昏欲睡,话语渐息。

道士们在二更天的时候做完最后一场法事,将用纸搭建好的奈何桥、鬼门关,堆到庭院里烧掉。火光通天,寂灭之后是铺天盖地的灰烬,无差别地落在每个人身上。

然而大家都已经看过太多次,所以实在没有感慨或是注目的心情。

灵堂里灯火长明。

廊下都换上了白纸灯笼,最中间两个,写着很大的“奠”字,兀自在晚风中摇晃。

而孝棚里反而有些昏黑。

黑与白,各站地步。中间有一条很明显的分界线。

明明灭灭之间,她回想起很多往事。

她想起那夜在恭勤郡王府,也是这样的景象,生人与亡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