讷讷说,“没有。走得突然,明天上午请人来算日子。”
玛玛想了一回,又咳嗽一回,“那就先让敬佑过去,把礼数尽了,东西送了。”
她脑子里还有些懵懂,带着残梦的余绪,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勉力睁眼,看见昏暗灯光下讷讷和图妈妈的身影似乎十分远,两个人喁喁说的话也听不清。
没过多久,她们似乎找到了,和玛玛说了几句话,便一前一后地走了,“吱呀”一声,带上门,室内又重新安静下来。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疑心是梦,又觉得不是。困意散了些,伏在枕上,心中却没来由觉得很不安,玛玛又咳嗽了几回,她不放心,趿着鞋去给玛玛倒了杯温水,玛玛就着她的手喝了口,问,“什么时辰了?”
她看一眼外头,“应该过了四更了。”
玛玛“嗯”一声,“早些睡吧。”
第93章 申时五刻改道吧您。
次日吃早饭的时候,敬佑才回家。
讷讷亲自给他盛了一碗粥,他在那边陪了一夜,没有休息好,显而易见有些憔悴。他接过粥碗,没什么胃口地用勺子搅着,热气袅袅上升。
“回来了?”玛玛问,“都安置好了吗?”
敬佑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安置好了。我出来的时候,已经立好幡杆,帖子我一道带回来了。”
玛玛问,“日子也算好了吗?”
敬佑说,“预备放三天,最后一天入殓出殡,定在初七日卯时三刻。料子、纸马之类的,是早就备好了的。灵堂设在正屋,已经搭起来了。请了白云观的几位道长和普照寺的和尚,轮流念经超度。那边的意思是,邻里故旧,能来的,这几日去烧个纸,送一程就好,不必太破费惊扰。”
连朝听着觉得不对劲,看看玛玛,看看敬佑,联想起昨晚的事,心里隐约知道些什么。却见玛玛“嗯”了一声,低下头去喝粥,末了说,“没想到最后,他竟也走在我前头。”
图妈妈劝慰她,“他是个洒脱惯了的人,因为生病憋闷在床上,动弹不得,哪儿也去不了,连自己吃什么、做什么,都不能自如,于他而言,只怕比死了还难受。如今撒手前,还能见着重孙,想必去的时候,也没什么遗憾了。”
讷讷叹了口气,对敬佑说,“你吃了粥,赶紧去歇会儿吧。”
敬佑胡乱扒拉了几口粥,便起身回房了。桌上气氛有些凝滞。连朝默默吃着,心里沉甸甸的。她方才将那“孙”字听得很真切,知道果真是孙大大没了。昨夜那模糊的不安感,此时在心头盘桓,有一中意料之外的平静和不真实。她回想起送他走的那个傍晚,火红的夕阳,再回想孙大大的模样、声音,也成了模糊的轮廓。
生与死,总是来得,这般快。
往昔岁月一去不返,唯一令人感到真实的,只有刚刚吞咽下去的,米粥的刺烫感。
天从初五那天就开始阴下来,连风也吹得狠。
连朝跟着玛玛、讷讷、敬佑、图妈妈,一同前去吊唁。按照丧礼的规矩,男子服石青,女子服元青,一应都显得清减素净。
马车还没到,就能听见隐约传来的吹打之声,想必是道士在白天有功课。孙府门口已经挂起了白纸灯笼,门楣上原先的春联都已经撕掉,换成“恕报不周”的白纸。院子里搭着素棚,灵堂设在正屋,两旁也贴着挽联,连朝辨认去,写的是——“千呼不醒严君梦,万拜难酬养育恩。”
廊下的角落里,放着些晚上要烧的纸马,最惹眼的是个竹篾搭成的门,上头写着“鬼门关”三个字,旁边也写着一行对联,乃是:伸手拨开生死路,翻身跳出鬼门关。
一进正堂,便听见低沉的唱诵声。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纸钱燃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