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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一天 平章风月 68157 字 1个月前

…当着面问出来,”

她看着连朝,“真的可以么?”

她说,“可以。”

小翠看着她,看了片刻,扭过头去只是笑,“纵然可以,我也不会的。我怕,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因为,不是这世上所有事,都可以讨一个公平的。”

“主子与奴才,尊与卑,生与死,有公平么?如果有,三年之前,我们为什么不能离开?珍重的岁月,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一句话的命令,忽略不计的差事,为求万全的筹码,无可无不可。”

连朝忽然问她,“我们以前,常常在咸若馆洒扫。给供奉着的神佛换最新鲜的供果,一年四时,香火不断……你信这天底下有神仙么?”

小翠说,“我不信。”

“我也不信。”她说,一时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说给小翠,还是说给她自己,“人折节下跪,是因为有所求,而自己无法达到。若是心中没有迷障,所欲所求都能见诸己身,就不会深陷其中。他人是万万倚仗不得的,更何况虚无缥缈的神佛与命数,权威与至尊。既然做好决定,就不要犹疑。”

她从咸若馆出来,往四下里看了看,心中早有了大概。进养心殿时,正瞧见几路宫人鱼贯而入、鱼贯而出。她便知道是皇帝午歇将尽了。

这一向都没有什么太阳,镇日是灰蒙蒙的天。偶有猎猎的狂风把浓云吹开一点,连太阳露出的金边都显得惨淡。

她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这座宫殿,百年以来,数十代君主更迭,它都没有什么变化。尔后的百年,或许也会是如此。

什么恒久的契约,什么非此不可的定数,与无情的规则、光阴比起来,实在脆弱得不值一提。

她不喜欢虚无缥缈的东西,唯一能紧紧抓住的,大概只有眼下。

虽然好像每个人都会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得已,能够完全由自己决定和改变的,是在何处呼吸,在何处站立,以及承载着自己的土地。

她不知怎么,笑了笑。

赵有良刚从里边出来,便瞧见她一个人站在不远处,远远地朝她点了点头,心里实在不敢太怎样招惹,连朝已迎上来,赵有良说,“姑娘这时节来,有要紧事没有?上午叫了三起,眼下好几位大人正等着觐见呢。”

她嘴角的笑意显得很稀薄,“没什么要紧事。”往里头看了一眼,“主子今儿精神好么?”

赵有良说,“好。下午好不好,还得见完章京们才知道。”

连朝又笑,“主子日理万机,夙夜不怠,甚是辛苦。”

赵有良有微微的讶异,“姑娘今儿这是打哪来?这样的体贴竟话从您嘴里说出来,姑娘可甭想着再坑我。”

“我这些话都是实心话。”她说,“谙达教会我很多,我怎么敢坑您呢。”

赵有良只是掖起手,不咸不淡地抿着唇,“但愿吧!”

她的目光越过赵有良,定在养心殿飞翘起来的檐角上,虚实不辨,连声音也是如此,“谙达这一向对我有诸多点化,让我想通了好些事。主子既然在忙着,我就不进去了。谙达放心吧,日后不会再给您添麻烦。”

赵有良以为她在说张存寿的事,无端叹了口气,“要我说,姑娘是个福泽深厚的人,犯不着和乌七八糟的人置气。争一时的一口气,有什么要紧。说句不好听的,争到了,又如何,没争到,又如何,气散了人就没了,天底下的恩怨呐,不管多稀奇,都是这么回事!您说是不是?”

连朝侧耳听着,微笑着轻轻“嗳”了一声儿,朝他福身,沿着来时的路,回榻榻里去了。

赵有良觉得她今日分外奇怪,说的话也是,轻飘飘的,像是夜半或是天明时分,院里弥散的浓雾,太阳一出来就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