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脑子里立刻闪过大哥周泓宇病榻上咳血的脸,这个字半死不活地卡在喉咙里,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是以他很快跪了地,回答时几乎将手心攥出血来,只能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不叫隆安帝听出什么异常:“皇上这般替臣思虑周全,臣谢恩还来不及呢,自是肯的。”
隆安帝抚掌大笑:“那便乘着年节喜上加喜,好让朕也吃上一杯喜酒。”他又断断续续说了些寒温起居的客套话,也渡只垂首聆诲,偶尔夹杂一两声谢恩。
待到天色将晚时,隆安帝总算挥手放人离开了。
也渡应礼退了出去,鸿宝殷勤地替他披上烘烤干的大氅,那暖意裹着也渡的身体,冷风却吹得他心下冰凉一片。
徐逸之和他的近卫奇宏一同守着宫门,蹲在马边等着,前者还是孩子心性,已经团了几十个雪球顺次抛在手里玩儿,奇宏则揣手半倚在马旁,遥遥地望向出口处。
见也渡出来,奇宏立刻去迎他家主子,徐逸之也急急忙忙地吹声口哨,白净的娃娃脸上露出好奇的笑来:“将军!皇上赏了你什么好东西?”
也渡拾起个雪球,抿着唇沮丧道:“赏了桩婚事。”
徐逸之险些惊掉下巴;“啊?和谁?”
也渡将那团雪捏碎了,舟舟寡欢地上了马,徐逸之忍了又忍,最终识趣地不再追问。
冬夜月华清冽,和着风雪搅到人脸上,也渡的心也随着一点点冷下去,他胸中堵得难受,干脆策马跑起来,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翻涌不息的情绪方才稍稍平复。
也渡勒马回首,月下徐逸之和奇宏的身影自远处遥遥追来。他面无表情地等待,手中捻住缰绳想了又想——隆安帝定要使些法子拴着他,这点临行前大哥已经知会过,他早有心理准备——可是怎么偏偏就是赐婚,又怎么偏偏就是舟涟的亲兄长呢?
若是舟涟,该有多好。
方才还得撑着在隆安帝面前强颜欢笑,他只觉得万念俱灰。
我耐心地等待着他消化完我所说的信息。
只见他喃喃道:“原来、原来小公子意外流落去了妖渊当中?怎么去的,是不是有歹人挟持你?我就说那几家怎么闹那么大的动静,要进击妖魔界剿灭魔修,原来是因为……”
他说着说着,也露出了一分愧疚神色来:“早知如此,我也该出一份力。而不是一边让人划水一边骂他们疯子的。”
我:“……”
等一下,这是重点吗?
第 306 章 怀璧之罪
殷符望过来的视线,郑重当中,似乎又携有一分无辜,好像在对我说:这不是重点,什么是重点?小公子可是被绑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
好在殷符虽然不靠谱,但眼下还有一个十分靠谱的王老先生。
他听完我的话后,也心中微动,仿佛窥到了一丝灵机。但眼里的光在想到什么后,又缓缓黯淡了下去。
舟多慈一大早就被米酒拖起来倒饰许久,直至盖好了盖头、被按坐在堂前才得以休息片刻,忙里偷闲地打起盹来,迷迷糊糊中听见极近的脚步声,以为是那姓周的来接亲了,刚想掀了盖头从门缝里偷偷看他一眼,却紧接着听见了窃窃私语。
“我听说这舟二在宁州坏事做尽,怎么偏偏要嫁与小将军?”
“这谁知道?这婚事是皇上亲赐的,或许这人是沾了他亲弟弟的光,只是可惜了周小将军”
舟多慈懒得再听,他冷笑一声,无视米酒的劝阻,悄悄把门拉开了,只是那两小厮正聊到兴头上,对这动静毫无察觉。
周遭来来往往的下人倒是有注意到的,却都被舟多慈阴恻恻的眼神逼得不敢多说一字,只好装聋作哑,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