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年纪,他会害怕一些更具体的声音:类似爆炸声、倒计时声、朋友呼喊自己姓氏的声音, 以及……
以及对这一切由来的猜测。像是地毯下生长的菌丝一样绵密、琐碎又凌乱, 被他牢牢按在心底。
是谁安排了这一切?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五个一次又一次、一个挨着一个地,像是琴键那样挨个被硬按进一首悲剧进行曲?是谁在弹奏, 是谁在指挥?乐器是什么,工具在谁手上?
……那些写在零件上的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偏偏是弘树拿到带着字母的零件?
到底什么叫“纸片反派”?如果普拉米亚是只填充了恶意与能力的“反派”,那他们是谁?填充了爱与正义的悲剧配角?
“系统, ”萩原说,“到了这时候,你还不对我说实话吗?”
[宿主, ]它轻声问, [您猜到了?]
回答它的是无边无际的沉默。几乎连心跳和呼吸都放缓的沉默。在一片死寂中质疑自己为何还需要心跳和呼吸的沉默。
[没错。生命的价值本来就不是平等的。你们的世界不是在地球表面均匀铺开的丰饶宇宙, 而是在一块有限的画布上铺开、一滴墨水落下去扩展出的故事。主角生动鲜活,配角也各有特色;到了路人,可能就要变得面目模糊,甚至直接失去拥有五官的资格。]
[这里……是漫画。很多人认可、喜欢的漫画, 足够塑造出一整个世界、衍生出许多个平行宇宙的漫画。您的世界已经足够完整了,所以本系统才能到这里来帮您,不要质疑世界的真实性, 更不要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您……不必太过悲伤,也不必……想得太多。是这样的。不要想太多。]
仍然没有得到回应。但它必须急迫地说下去。不止是为了等着真相的宿主,也是为了它牵挂着的、不能被安全绳牵挂的安室遥。再不得到宿主的许可去做点什么,小遥就要真的挂了!
[本系统并非必须对您保守这个秘密。但二号系统的宿主对这件事的反应很大,得知这个事实几乎改变了这位战士的人生航向,以至于本系统在告知您这件事前非常犹豫。不过现在是时候了。]
[宿主,答应本系统,允许本系统引爆她身上的炸弹吧!普拉米亚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没有人会为她悲哀,她也不可能变成一个好人!这件事只会被定性成她自作自受,她也本来就是自作自受不是吗?!]
然后小遥就没必要再在上面忍受这一切。她就会得救了。所有人都得救了。系统这样想着,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它本来就是为救人、弥补遗憾而出现在这里的系统!这不就是它该做的事吗?
萩原听完了它的话。就像是看完那四年一样,听完了这些话。他以为自己的内心会掀起惊涛骇浪、会无比混乱,然而他很冷静。他冷静到握紧拳头,手背上的骨骼筋脉清晰可见;他冷静到能只看着骨骼就想象出附着在上面的肌肉如何运动,只看到自己的血管就想象到内里的血液是如何奔流。
是先有骨后有肉,先有结局才有前缀。一切谜题都有答案,答案像是一份大纲一样清晰骨感。他终于摸清他们几个人生的琴键,看见那原来是作家手里渗进咖啡的键盘。一切问题早有答案。
——要反过来,反过来看。他不是因为家里破产才立志当警察、端起铁饭碗,是因为必须要成为警察才会有这样的家庭设定。他们遇上了很不错的画家上帝造物主,这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很合理。对作为角色的他们来说很合理,但对作为人的他们来说并不公平。
为什么会连班长和娜塔莉小姐都没有一场婚礼啊?因为要整整齐齐的,对不对?把悲剧都凑在一起多壮丽啊?大家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在文艺作品里多常见啊?留下一个人的故事多凄惨、多好看啊?眼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