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只一老一少两个仆人,妻子倒是很康健,但并无子嗣。
席翱目不斜视,领着段之缙去了后边,老夫人准备了些清粥,又下厨房炒了一个白菜,这就是席翱请他吃的饭。
他清清嗓子:“你就算嫌弃,我家中也只有这些了。”
“怎敢嫌弃,大人高风亮节全在粥中矣。只是现在京官的俸禄不低,大人何至于此?”
“我家中统共四口人,吃这些就很好。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让自己享受也能叫旁人活命,攒一攒捐给了育婴堂。”
他旁若无人地开始吃饭,夫人也在一旁用饭,除了夫妻俩说些话,席翱没看段之缙一眼,也不知叫他来做甚。
用过饭,段之缙帮着两夫妻收拾了桌子,席翱才带着他去书房。
也为难这样的小院子还能隔出来个书房。
席翱叫他坐下:“我这只有清水,没有好茶,段大人将就些吧。”
“不敢,不知席师傅叫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想和你说说教导绥王的事情。”
段之缙顿时来了精神:“我正巧想和席师傅商量此事。各位大人将书分得差不多了,可还有遗漏的内容能叫我教授?”
主要不能老闲着吃空饷。
“段大人,老夫请你来尚书房,不是教劳什子经史子集的。”
席翱请的?席翱吩咐绥王请的!
段之缙一时无语,试探起来:“席师傅高看我了,经史子集已经够叫人头疼的了,况且除了这个,我还能教什么呢?”
席翱捋一捋山羊胡子:“段大人,你不要跟老夫装,你不是吃老一套书的人,改土归流、火耗归公、摊丁入亩、开口通商……你和我们这些吃四书五经的人很不一样,读了十几年书,可圣贤书教导的东西没在你心里留下来一星半点儿的印记。”
“你不说华夷大防,也不讲士农工商,说起来苗夷、赤砂、穹迦,仿佛他们本来就是雍朝人,出兵也像是收复了失地。你对待商人和士人是一样的,甚至鄙弃乡绅,对着他们不假辞色。我们这些所谓的清流一辈子求的名声你也不在乎,连带着你的儿子也不一样。你像是……”
席翱冥思苦想,灵机一动补充道:“像是码头抗大包的苦力,当差就是为了领俸禄找个活干,但又有些追求,要把这份差事做得尽善尽美。”
段之缙心中有一种难以言明的预感,果然席翱道:“我叫你来,是想让你给绥王重新讲经史子集,按照你本初的想法,把你真心认为的事情教给绥王。”
段之缙有些哆嗦地去碰茶碗,将要碰到时又把手收回:“席大人,若真要讲那些东西,可是杀头的罪过。”
何况他还记得吗?从这副身体十八岁,到如今四十多了,真还记得吗?他仿佛真的成为雍朝人了。
“那就不要讲杀头的东西。”他上前按住段之缙的肩膀,干巴老头力气还真不小。
席翱在
他身后幽幽道:“圣上命老夫为皇子师,起初老夫是不情愿的,你得知道这个小王爷在宗亲中也能说一句臭名昭著了,皇帝溺爱出来的,无非是另一个先帝的肃王。”
他话风突然一转:“但绥王那时才六岁,一开始很不受教,但叫老夫训斥一番竟然安静下去,老夫那个时候便知这个孩子不是不能教,是没人敢教。我没个一儿半女,说一句大不敬的,难免把他当成我的孩子,其名为师徒,情比父子。”
段之缙虚虚拢着杯子目瞪口呆,还有人占便宜占到纪禅身上,不过这时他也反应了过来:“您不只是想叫我教书,还想叫我助他一臂之力吧!”
“没错!”
席翱见他听明白了也不遮遮掩掩:“这不仅是纪明瑚的前程,还是你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