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又急,“制台大人,要审也得回衙门审啊!怎么当街审起了案子?”
“上有青天,下有厚土,朗朗乾坤有什么不能审的?”而后段之缙朝那小子大声道:“说!一遭儿全说干净,咱们彼此都做个见证!”
乡亲们呜咽悲泣之声不绝,把这里的盐政骂了个遍。
“偏偏要咱们吃白云井煮出来的盐,千里迢迢运过来,比私盐贵了两倍不止,还掺着沙!一斤盐半斤沙,咱们只能把买回来的盐化在水里,在菜里边添盐水做饭。”
“去年爹娘死了,丈夫也没了,就剩下我们娘俩孤儿寡母,要我们买五口人的盐!但是花了五个人的钱,也就是够两个半人吃!”
乡亲们越说越气,还有灶户诉苦,“今年的盐卤不好,根本出不了那么多盐,我们干不了往盐里掺沙的腌臜事儿,他们就把盐全弄去了,连个本都不给我们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段之缙听着只觉不妙,这不是一县的问题,而是一省的问题,连忙打断,“现在无记录之人,等去总督衙门再细说。”此时陈山也已经领着人收拾了一遍县衙,出来禀报:“尸身找出来十四具,都烧成了黑炭,也分不清谁是谁。”
段之缙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回首先跟熊计舒说话:“熊大人,你先随我来吧。”
两个人钻回了小帐子,段之缙拉着他坐在身边,叹气道:“我越听越不对,这罪过似乎不是咱们的,是这盐制有问题。你说这事儿弄的,应该不止这一县吧?”
熊计舒看他终于弄明白了这事情的严重性,这才舒一口气。
“可不是嘛!每个府县都是这样,百姓们有苦处不假,咱们也苦得很啊。倘若真要处置,那可真是从顶筛到底,大家全都要吃断头饭了。要是再往前追究,前几任督抚都要好好琢磨,您这一串下来得罪多少人?皇上就一定能把这些人全处置了吗?即便是全处置了,日后在官场里,您还怎么做人呐!”
段之缙在心里大骂,“我上报了你们的烂事就是不做人了,真不做人的倒是理由一大堆!”
高低全给你们题参了。
但是心里骂了个底朝天,段之缙故作若有所思,最后为难道:“你说的有理。只是熊大人,我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能做到督抚的位置,当今天子的禀性我是还有几分把握。聪明睿智,脾气又不太好。按照泰仁的答复汇报给朝廷,陛下能扒了我们的皮!”
熊计舒还没上过京,摸不清当今的脾气,只能听段之缙忽悠,“那大人的意思是?”
“你们的情况嘛,我也了解了。这个事儿确实不是州府能做主的,哪怕是你这个巡抚,也不能做主,要怪只能怪前任总督不上报。只是总得有人担责。知县已经死了,那泰仁?”
熊计舒暗暗琢磨,这个事儿的确得有人担责,不如把泰仁推出去。因而道:“泰仁治下出了这样的暴乱,知县都已经死了,他连个主张都没有。请大人与我一起题参泰仁。”
“自然自然。当今是励精图治的天子,本督有一个想法熊大人看如何?既然已经事发,咱们提一个改制之法也能叫陛下少追究些,你我一起给内阁上题本,至于以往几任督抚的盐政和现在其他县的盐政,就当不知道,只说是咱们防患于未然。”
熊计舒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满口答应,段之缙拉着他掏心掏肺,最后道:“先把这里的事情安抚下去,人我都带去总督衙门。而后你我商量商量,叫你的文启师爷写一个题本递上去,你看这样行不行?”
熊计舒见他真是上道了,自然是无有不应,“全凭制台大人做主,下官先去收拾县衙。”
段之缙叫他去,自己出去跟外边的人说:“你们也都知道,这盐政是朝廷的律法,任我是谁也不能变!”底下人又有愤色,段之缙赶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