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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段之缙也没有躺着,而是将穹迦、南诏的事务详学一遍,现在对两地的理解已经非几日前可比了。

他谨慎答道:“陛下思虑周详。臣以为,对付穹迦妖部之策,首当正名。彼部不尊教化,祭祀屡用人牲为血食,可诏告其民‘陛下为代天牧民,唯天子可断生死贵贱。尔等酋首笃信之神为妖邪,行窃命之实’。又可以中原大法师入西南高地,凡穹迦贱民跪受摩顶者,即赐汉姓、录黄册,分给金银。其民多为奴隶,届时其主必要抢夺,此时朝廷可暗资钱粮,助无辜之百姓成事。”

“若二十年后,赤砂余部复起,穹迦佛寺势大难制,南诏汉官贪酷激变,届时卿策尽成弊政,该当如何?”

这一问直接跳到了二十年后,段之缙静思片刻,垂首回道:“臣读《周易》,里边说‘与时偕行,趋时变通’,治夷如治水,堵疏轮替本是常理。若二十年后赤砂余部复起,证分化未透,当启互市使其依赖中原。若佛寺坐大,则遣御史清查寺院田产,歼灭佛寺仍任流官。而南诏汉官贪酷激变,则应按律惩处,此非为改土归流之弊。”

上首的皇帝十分满意,答这些事情接井井有条,可见是真研究过的,非为套语,赞道:“难得的人物,这次阅卷官的卷子阅得不错,可见是下了苦功夫。”

说完他又叫其他人上前,挨个问话,段之缙此时美滋滋地走神,料想这次的状元非他莫属了,可意外发生得始料未及。

拟定第二名为彭世鑫,答得中规中矩。

拟定的探花为邵俊铭,策写得也极好,稍逊于段之缙,可崇德皇帝却不仅看了邵俊铭的策,还有他的籍贯——西海省。

皇帝于御座之上发问:“你是西海哪里人?”

邵俊铭未语泪先流,未免在御前失态,先揩去泪水才开了口:“臣是西海万山府银泉人士。”

“银泉!?”皇帝惊得直起身子,银泉不就是去岁被赤砂人攻破的城池吗?

“你……城破时你可在?离家时银泉是何局面?”

皇帝轻声问,邵俊铭挺直的脊梁却颓了下去,段之缙看见他的指节扣在砖缝间,血珠顺着龟裂的纹路渗进金砖,“赤砂人晚上快要破城的时候,王将军也顾不得旁的,开了西门叫城内的百姓跑。我们跑到四十里外的老君庙,然后入了续阳府。”

邵俊铭一句一句说着,脊背越来越弯,一直到额头触着金砖,“臣不能跟银泉城共存亡,万死。”他喉头滚了滚,“臣三个月后回去收殓,城内已经是一片焦炭,王将军的甲胄嵌在城门缝里,要拿铁凿子才能撬开。他的牙咬着一截断刀,我们掰了整日……”

玉阶两侧的蟠龙烛台开始淌蜡,红泪蜿蜒如血。

段之缙的眼泪滴在地砖上,周围的人都以袖拭泪,皇帝更是老泪纵横,哽咽道:“自太宗皇帝后,止步关何曾让胡马踏破?是朕……”

皇帝的声音太轻,邵俊铭似乎没有听清,仍在悲诉:“王师接管银泉城之日,臣与众百姓才埋完最后一具尸首,后来臣便上京了。”

皇帝年事已高,几年前身子便不太好,现在情绪过于伤痛,便有些气喘,头昏脑涨,眼见着要晕过去,被吴祥扶着趴在案上,抚着后背,孙鹤林急匆匆呈上一只玉瓶,段之缙余光一扫,泪水顿时止住了。

玉瓶一斜,倒出来一颗赤金色的,流光溢彩的小丸。被皇帝撑着身子送入口中。

啊……

看来端王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见皇帝身子不对,邵俊铭连连叩首请罪:“是臣的不是,叫皇上伤心以致龙体受损……”

崇德帝摆摆手,叫他不要再说,然后问旁边的礼部尚书闻清远:“西海可曾出过状元?”

闻清远回想一番,答道:“回陛下,历年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