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中)
人的命运,真的很奇怪。我常常会感觉,好像每个人的命运,是真的掌握在上帝的手中。因为除了上帝,恐怕没有人会知道,下一刻、下一秒,我们的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二十岁之前,我的记忆中,盛满了快乐。富有的家庭,受过良好教育的父母,精致奢华的生活,还有许多许多可以一起玩的朋友……那个时候,我从不觉得,活着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相反,我觉得自己的生活是那么的快乐和幸福。
可是,渐渐的,我感到了身边的人和事在悄悄的发生着变化。那种变化尽管并不明显,但是,我却还是感到了我们的脖子上被套上了一个正在慢慢收紧的绞索。这一切,在“水晶之夜”来临之后,开始变得明显与日渐严重。
我开始找不到我的朋友们,有时我打电话给他们,接电话的,总是陌生的男声。有时我去找他们,不是人去楼空,就是陌生的家庭住在里面。课堂里,来上课的同学也越来越少,老师的表情越来越沉重。不管是下课还是放学,我的身边再没有嬉闹的笑声。
同学们都在悄悄的传说,那些失踪的人都被纳粹抓走了,这种厄运迟早会降临在我们的头上。不是因为我们是作奸犯科的坏蛋,只是因为,我们都是犹太人。希特勒最恨犹太人,自从所有的犹太人都被迫要戴上那个难看的六角形标志开始,我就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每次听到同学们这么传说的时候,看着他们胸口上戴着的黄色六角形标志,我总是会在心里暗暗的纳闷,同为犹太人,为什么我和父母却并没有遭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我的胸前不用戴上那个难看的标志?
为此,我曾不止一次的问父母,但是,他们从不告诉我原因,只是一再的告诉我,我们是奉公守法的德国人,我们要听元首的话,要遵守德国的法律。只要做到这些,那么什么都不会变,生活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安静平和,厄运将永远不会降临在我们的头上。
尽管父母是这样信誓旦旦的告诫我,但是,我却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极力掩饰的担忧与恐惧。家里不再举办舞会与宴请,和我们来往的亲朋也越来越少。父母开始减少社交活动,深居简出,到后来,连我上课外出,父母都不再允许。唯一经常外出的,只有父亲。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出去是做什么,但是,渐渐的,家里的汽车没有了,父亲收藏了许多年的红酒没有了,父母衣柜、鞋柜里那些漂亮的礼服和鞋子没有了,母亲珠宝盒里贵重的首饰也没有了,甚至,家里那些漂亮的水晶玻璃酒具和银质的餐具统统都没有了。家里的餐桌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美味的鱼子酱、水果和肉类,一日三餐,吃的最多的,只有土豆泥和一点点牛奶。我穿的衣服上,也开始有了补丁,我穿的鞋子,也有了修补的痕迹。
曾经有父亲的朋友深夜冒险来访,劝说父亲,趁早带着全家离开德国,到美国去,到瑞士去,或者去中国,只要能离开迫害犹太人的土地就行,因为只有那样才能保住性命。他说,希特勒是不会轻易放过犹太人的,一定会全部杀之而后快,只要看看那一批批从德国运走却再也没有回来过的人就应该知道,所以千万不要轻信那些纳粹高官的许诺。
可是,正直的父亲不愿意相信那个朋友的忠告。他坚信自己并没有做任何一件对纳粹统治不利的事情。他说自己虽然是犹太人,但同时,他也是德国人,他出生在这片土地上,说德语,过德国的节日,他爱德国,就像爱自己的民族一样。所以,他不相信那些纳粹高官会言而无信,他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有正义和公理可言的。
父亲的朋友带着深深的遗憾与悲伤离开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而我们家则继续在柏林过着拮据的生活,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一年多,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