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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嫁疯骨 贻珠 40380 字 1个月前

韫枝不想再想了。

老人像个懵懂的幼童,除了偶尔能清晰地唤出“柔贞”这个名字外,对世间万物都失去了认知,过往的尊贵或是苦难,皆化为一片空白。

崔韫枝对此沉默以对,不追问,不探究,只是日复一日地悉心照料。

她让沈驰羽陪着外祖父在院子里玩耍。一老一少,坐在秋日暖阳下的石阶上,用枯黄的草叶笨拙地编着蛐蛐,往往就能安静地消磨整个下午。

而崔韫枝自己,则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精美木偶。她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坐在厅堂的主位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外庭院里渐次凋零的草木,对周遭的一切都缺乏反应。

在一个秋高气爽、阳光却带着凉意的午后,赵昱再次前来复命。

禾生如临大敌,她几乎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崔韫枝,拼命摇头,试图阻止这次会见。

她太了解自家殿下了,这种死寂的平静比歇斯底里更可怕,内里早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这让她想起多年前,殿下生下小殿下后不久,也是这般万念俱灰的模样,最终选择了决绝地跳下悬崖。

然而崔韫枝只是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让他进来。”

赵昱快步走入厅堂,他一身风尘仆仆,脸上带着连日奔波未得休息的深刻疲惫,战甲上甚至还能看到未及清理的尘土与暗色痕迹。他不敢直视主位上的崔韫枝,进门后便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头颅低垂。

厅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崔韫枝垂眸看着跪在下方的赵昱,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时间一点点流逝,只有秋风穿过堂前,卷起几片落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分明是凉爽的秋季,赵昱额际的冷汗却涔涔而下,汇聚成珠,滑过他紧绷的脸颊。一滴汗珠迷了他的眼睛,带来一阵涩痛,他却不敢抬手去擦。

就在赵昱几乎要被这沉重的静默压垮时,崔韫枝终于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仿佛刚刚只是走神了片刻。可她开口,问出的却是一个让赵昱心脏骤停的问题,声音平直得没有一丝波澜:

“赵昱,沈照山走之前,你和明晏光知道他又骗我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赵昱猛地一僵,那滴悬在他下颌许久的汗珠终于“啪嗒”一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喉咙发紧,沉默了片刻,才艰涩地开口:“殿下……主公他……这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是情势所逼,为了大局……”

“大局?”崔韫枝像是被这两个字骤然刺痛,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跪着的赵昱,一直压抑的怒火轰然爆发。

“沈照山的算盘打得可真是精妙!他什么都考虑进去了!柳清源、我二哥、周承嗣、甚至是我那被囚禁的父皇……他全都算到了!”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肺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拧搅,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恨不得立刻撞死在旁边的青石柱上。

“可他偏偏没把他自己考虑进去!也没把我考虑进去!”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却又被她强行压下,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在他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他蒙在鼓里、被他推到最后方、需要他用命来换的累赘?”

“殿下!主公绝无此意!”赵昱猛地抬起头,急声想要辩解。

“你闭嘴!”崔韫枝厉声打断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火里淬炼过的刀子,“我告诉你,赵昱,你回去也告诉明晏光!”

“你们听好了!我一次,一次都不会再想他!你们以后给他烧纸、祭奠他的时候,记得替我告诉他——”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吐出最伤人也最自伤的话:“我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