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5(8 / 16)

迫嫁疯骨 贻珠 40380 字 1个月前

…柔贞……”,又近又远。

她非但不害怕,反而觉得有趣极了,得意地躺在小舟里,身下是微凉的木板,头顶是遮天蔽日的荷叶与娇艳的荷花,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身旁还有一个少年,眉目清俊,却紧蹙着,试图劝说她:“殿下,该回去了,陛下和娘娘该着急了……”

她嫌他聒噪,猛地转过身,伸出湿漉漉还带着荷花清香的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瞪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压低声音威胁道:“鸦奴,你再吵,我就把你扔下水去喂鱼!”

少年瞬间噤声,只是耳根微微泛红,无奈地看着她。

两人就这样并排躺在狭小的舟中,隐匿于荷花深处,听着岸边的呼唤和池水的轻漾,还有蜻蜓掠过水面的细微声响……直到暮色渐起,被蚊子咬得满身是包,才被焦急的内侍们寻回。

回忆中的荷香仿佛还在鼻尖萦绕,那无忧无虑的夏日午后,父母俱在,江山无恙,崔韫枝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极淡的、苦涩的微笑。

然而,这微笑瞬间凝固了。

鸦奴……沈照山……

她竟然又想起他了。在任何一点与过去相关的缝隙里,他的名字、他的身影都会无孔不入地钻进来,提醒着她那锥心刺骨的失去。

心口猛地一抽痛,手下意识地一重。

“嘶……”老人吃痛,缩了一下脖子。

崔韫枝立刻从回忆中惊醒,慌忙松开手,连声道歉:“对不起,爹,弄疼您了……我轻点,我轻点……”她放慢了动作。

崔韫枝就那样跪坐在那里,一点点,一梳梳,极有耐心地梳理着父亲杂乱的白发,仿佛要将这些年错过的时光、经历的苦难,都在这轻柔的梳理中抚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窗外的天色都有些暗了。

一直安静任她梳理的老人,忽然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他用那双因为长久的监禁、折磨和疯癫而浑浊不堪的眼睛,定定地看向崔韫枝。

奇异的是,那一片混沌之中,此刻竟仿佛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过往的清明。

他伸出枯瘦如柴、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没有碰自己的头发,而是颤抖着,轻轻地、极其温柔地落在了崔韫枝的头顶。

老人张开手臂,将那把瘦弱却依旧残留着一丝熟悉气息的怀抱,向着她敞开,将怔住的她轻轻揽入怀中。

他的手笨拙地、一下下地拍着崔韫枝的背,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哄着那个因为摔倒而哭泣的小女孩一样。

“别怕……柔贞……别怕……爹在……”

这一下,崔韫枝一直强撑着的、摇摇欲坠的堤坝,轰然倒塌。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父亲那瘦弱却温暖的怀抱里,伸出手紧紧环住他嶙峋的腰背,将脸埋在他带着药味和陈旧气息的衣襟里,嚎啕大哭起来。

像一个在外面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放肆哭泣的港湾。

老人似乎并不完全明白她为何哭得如此伤心,他甚至可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怀中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经历了怎样的事情。但他只是本能地抱着她,轻轻拍着她,重复着那句最简单的话:

“别怕……别怕……”

崔韫枝窝在父亲的怀里,忽然好恨、好恨。

*

别院里的日子始终被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包裹着。崔韫枝将她父亲妥帖安置,看着庭院中那跑来跑去的身影,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朝废帝,还能或者已经算是上天开恩。

崔韫枝不知道……不知道沈照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盘算着救出老皇帝这件事的,但就军队驻扎的时间来看,不会是一时起意。

但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