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感觉自己要被这无尽的嘈杂和头痛彻底撕碎时,一个声音,一个清晰、熟悉、仿佛刻在他灵魂最深处的、带着担忧的声音,穿透了所有污浊的噪音,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响起:
“照山?”
“照山?”
“沈照山……你怎么了?”
这声音像一道纯净的月光,骤然刺破了梦魇的浓雾。
沈照山的身体猛地一僵。
是谁?到底是谁?
心中有个阴恻恻的声音说,留住她,留住她。
但他不想回头。
他害怕回头。他只想沉沦
在这片混乱的、痛苦的、却至少能逃避现实的梦境里。
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靠近了,带着一丝不真实的忧虑:“照山?你的脸色好差……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梦境开始剧烈地摇晃、崩解。
脚下的王庭地毯碎裂成齑粉,华丽的王帐如同褪色的画卷般片片剥落,那些面目狰狞的将领身影扭曲着消散。
广袤的草原、燃烧的落日、博特格其远去的背影……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地瓦解、消散,化作无数闪烁的光点。
沈照山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固执地不肯回头,也不愿向前迈出一步。
他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正在崩塌的虚空,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反复地、绝望地、如同诅咒般低喃:
“骗子……”
“你们都是骗子……”
“全都是……骗子……”
“照山!”
一声更清晰、带着真实触感的呼唤,如同最后的惊雷,彻底劈碎了他用痛苦筑起的一切。
沈照山猛地睁开双眼。
剧烈的喘息撕裂了喉咙,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被掏空的痛楚。
冷汗浸透了里衣,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头颅深处那钢针攒刺般的剧痛仍在肆虐,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一切是何等真实而残酷。
视线在模糊与清晰间挣扎,最终聚焦在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上。
是崔韫枝。
她就侧躺在他身边,一只手还带着暖意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那双熟悉的、此刻盛满了真切担忧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晨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沈照山愣愣地看着她,眼神空洞而茫然,仿佛灵魂还滞留在那片破碎崩塌的噩梦里,无法回归现实。他看着她担忧的眉眼,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嘴唇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但他什么也听不见,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轰鸣。
过了许久,久到崔韫枝眼中的担忧几乎要化为惊恐,他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孩童般的不确定和深重的疲惫,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沙哑到几乎不成调的声音。
每一个字都透着绝望的祈求。
“这……还是梦吗?”
他看着她。
那就让它永远都不要醒过来了……好吗?
第82章 来日事这倒是稀罕事。
崔韫枝看着沈照山空洞茫然的双眼,听着那句近乎呓语的绝望祈求,心脏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狠狠扎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额上密布的冷汗,浸湿的鬓角,还有那深陷在噩梦余波中无法挣脱的痛苦神情,都让她胸口窒闷得发慌。
几天前清晨,驰羽钻进她被窝时那句带着睡意的童言,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
“娘亲……你能别生爹爹的气吗?”
“……爹爹有时候总是很奇怪,我觉得他并不开心……可是他从来不和我说,也不和哈娜尔说……”
那时,她只是笑着摸了摸儿子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