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的凝重和肃然。他对着沈照山微微颔首,眼神里没有半分惊讶,仿佛对沈照山的出现早已了然于心。
沈照山走到外间,挥退了其他人。赵昱跟在他身后,沉默着。
“怎么回事?”沈照山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赵昱没有立刻回答,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目光下意识地瞥向内室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片刻后,他才用一种平铺直叙、却字字沉重的语调开口,将崔韫枝前几日在城中散心,如何遇见那个流亡至此、形如乞丐的宗室少年崔恪,崔恪如何死不相认,又如何在那位殿下眼前……撞死在守卫刀锋上的惨烈一幕,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他叙述得很平静,没有添油加醋,却将那场景的残酷和崔韫枝当时所受的冲击,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说完,他微微垂首,补了一句:“属下失职,未能护得殿下周全,亦未能阻止……惨剧发生。”
沈照山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幽蓝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惊涛骇浪在无声地翻涌。
他背对着赵昱,目光投向窗外萧瑟的庭院,久久未发一言。
赵昱禀报完毕,垂手侍立,等待下一步的吩咐。
沈照山背对着他,目光依旧投向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语气中有些无奈:“崔恪的遗体,葬在何处了?”
“回少主,已寻城外一处清净山坡安葬了。”赵昱回答。
沈照山微微颔首:“安排人,每年清明寒食,去添把土,烧些纸钱。”
“是。”赵昱应道,准备告退。
“等等。”沈照山忽然转过身,叫住了赵昱,“他撞死之前,都见过些什么人?说过些什么?”
赵昱脚步顿住,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事发突然,什么都未来得及问。属下事后查问过,据殷州司马所言,前几日确有一衣衫褴褛的少年持一枚形制古旧的玉佩前来州府求助,自称宗室子弟崔恪,求见太守。但……”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冷意,“孙太守以其‘无名无状,刁民冒认’为由,命人将其乱棍逐出府门,未曾理会。”
“玉佩?”沈照山捕捉到关键。
“是。”赵昱从怀中小心取出一物,双手奉上,“属下在收敛崔恪遗体时,于他贴身衣物内寻得此物。”
沈照山接过。
那是一枚羊脂白玉佩,触手温润,虽沾了污迹,但上面精细繁复的螭龙纹样清晰可见——正是大陈皇室子弟才可佩戴的规制。
玉佩边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被重物磕碰过。
沈照山指尖摩挲着那道裂痕,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呵。这位孙太守,倒是个精明会打算的。”
他将玉佩抛还给赵昱,声音沉了下来:“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查,更不必让殿下知晓。”
他目光扫过内室方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若她醒来问起崔恪死因……便说是仵作验过,他患有严重疯疾,当时是旧病骤然发作,神志不清,才意外撞刃而亡。明白吗?”
赵昱心领神会,立刻躬身:“属下明白。定会约束知情之人,统一口径。”
他深知,真相太过残酷,牵扯出的皇室屈辱和官吏渎职,只会给本就深受刺激的崔韫枝带来更深的痛苦和无法消解的怨恨。
此刻,一个“意外”的疯病,反而是对她最好的解释。
“去吧。”沈照山挥了挥手。
赵昱无声退下,带走了那枚沉重的玉佩和所有的秘密。
外间恢复寂静。沈照山独自站在窗前,听着内室隐约传来的禾生压抑的啜泣声,目光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