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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嫁疯骨 贻珠 136770 字 1个月前

服,未带任何随从,悄然从侧门出了戒备森严的节度使府。

二人方出去有两刻的时辰,天空不知何时就布满了铅灰色的云层,空气沉闷而潮湿。

刚走出府邸所在的长街,踏上通往临河客栈的坊市,细密的雨丝便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起初如牛毛,渐渐沥沥有声,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雨幕中的市井,却呈现出一种别样的匆忙与鲜活。

小贩们手忙脚乱地收起摊子上的货物;一个妇人叉着腰,对着自家汉子急切地吆喝:“死鬼!还愣着干啥?快!快把晒场上的谷子收起来!淋湿了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那汉子被吼得缩了缩脖子,连忙扛起箩筐冲向不远处的晒场;顽皮的孩童在屋檐下嬉笑着伸出小手接雨水,又被大人拽回屋里;一个佝偻着背的老翁,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车上盖着破旧的油布,在雨中慢悠悠前行。

这鲜活的人间烟火气,带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崔韫撑着禾生递来的油纸伞,深吸了一口气,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为生计奔忙的芸芸众生,看着他们在细雨中的喜怒哀乐,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这些人的悲欢,与庙堂之上的倾轧、关外铁蹄的铮鸣、节度使府中的暗涌,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她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却连这些为了一口饭、为了一捧干谷而奔忙的普通人都不如。至少,他们知道自己为何而活。

禾生在一旁小心地搀扶着她,留意着脚下的水洼。她看着雨中的街景,似乎也被勾起了什么,小声地开口,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向往:“少夫人,您看,下雨天也挺好呢。奴婢小时候……最盼着下雨了。”

崔韫枝侧目看她。

禾生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追忆的光彩:“那时候家里穷,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肉。有一年……好像是中元节前后吧?下了好大的雨,巷口那个大户人家的管事嫌腌腊肉被雨水淋湿了边角,怕主家嫌弃,就丢了出来不要了。

“奴婢的娘……冒着雨捡了回来。虽然只有小小一块,还被雨水泡得发白,可娘把它切成薄片,和着捡来的野菜煮了一大锅汤……”她咂了咂嘴,仿佛还能回味起那滋味,“那汤可真香啊!热乎乎的,带着咸肉味儿,一家人围着破瓦罐,吃得可暖和了!奴婢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她说着,脸上是纯粹的、毫不作伪的幸福笑容,仿佛那段食不果腹、捡拾残羹的苦日子,因着那一碗咸肉野菜汤,便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崔韫枝静静地听着,心中百感交集,如同被滚油煎过。

她看着禾生脸上那简单的快乐,再想想自己锦衣玉食的过往和如今看似安稳实则如履薄冰的处境,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酸涩堵在喉头。

崔韫枝想,自己以后一定会让禾生每天都吃上肉。

“是啊……”崔韫枝的声音有些发涩,轻轻拍了拍禾生的手背,“那一定……很好。”

主仆二人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终于再次来到了临河客栈。雨水敲打着客栈的屋檐和窗棂,发出噼啪的声响,大堂内比往日显得安静许多,只有零星的茶客低声交谈。

崔韫枝没有像上次那样上二楼雅座。她目光扫过大堂,径直走向柜台。

“掌柜的,”她声音平静,“要一间临河的东厢房。听说那边景致好,可以看雨。”

掌柜的抬眼看了看这位气质不凡、戴着面纱却衣着素净的小娘子,又瞥见她身后同样清秀的丫鬟,虽有些诧异她不去二楼雅座却要厢房,但生意上门没有不做的道理,立刻堆起笑容:“好嘞!东厢房正好空着!景致是顶好的!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东厢房位于客栈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