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穿沈照山的掌心,而沈照山恍然不觉。
崔韫枝看得心惊,赶忙从背后抱住他,想要将他的双手制服住。尽管现在的沈照山人不大,力气却一点儿都不小,崔韫枝觉得自己根本拉不他,只好握住他的手,让那双手从那渐渐长高的骨刺中挣脱出来。
就在她用力拉扯的瞬间——
噗嗤!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
崔韫枝只觉得左手掌心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她低头一看,惊恐地发现一根不知何时从地面血泊中悄然探出的、惨白尖锐的骨刺,如同毒蛇的獠牙,竟已狠狠穿透了她的手掌。
鲜血瞬间涌出,顺着骨刺蜿蜒流下,滴落在小男孩沾满血污的头发和颈项上
,温热粘稠的触感与冰冷的血雨形成鲜明对比。
“唔……”剧痛让崔韫枝眼前发黑,闷哼出声,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
那温热的的鲜血滴落在小男孩沈照山的睫毛上,又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推搡父亲尸体的动作,骤然停滞了。
空洞死寂的眼眸,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慢慢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目光从父亲模糊的脸上移开,落在那根穿透了崔韫枝手掌的森白骨刺上,再顺着骨刺,缓缓移向崔韫枝因剧痛而扭曲煞白的脸。
崔韫枝强忍着钻心的痛楚,迎上他那双终于有了焦距但依旧茫然混乱的灰蓝色眼眸。她咬着牙,声音因疼痛而破碎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再次唤道:
“沈……照山……醒醒……跟我……回去……”
“回……去?”小男孩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一个极其沙哑、仿佛锈住了的音节。他眼中的茫然开始翻涌,似乎在努力辨认眼前这个流着血、呼唤他名字的陌生女子是谁。
崔韫枝掌心的鲜血流淌得更急了,温热的感觉似乎灼烫了他冰冷的皮肤。
沈照山被烫得一缩。
他灰蓝色的瞳孔深处,那层凝固的死寂终于开始剧烈地波动,里面有什么东西挣扎起来。
眼前的景象——父亲冰冷的尸体、母亲决绝的背影、满院的血腥、还有眼前这个女子穿透手掌的骨刺和她痛苦却坚定的眼神——如同破碎的镜面,在他脑海中疯狂冲撞、重叠。
沈照山愣愣地,捧起了崔韫枝鲜血淋漓的手,那双眼睛里终于有了些不同以往的东西。
“疼吗?”
他忽然问,。
崔韫枝本来就生疼的手掌心伤口,被他这么一问,忽然就更疼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崔韫枝很难过。
有隔绝于这方小庭院之外的声音,或清晰或模糊地传来,在崔韫枝耳旁炸开,碎成一片片烟花一样的东西。
“找!陛下有令,所有活口,一个不留!”
这分明是汉人军官的声音。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没有人回答她,只有此起彼伏的、属于女眷和幼子的尖叫声,在这片府邸回荡。
一种冥冥之中的不安之感弥漫上了她的心头。
而眼前,沈照山托着她的手掌,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崔韫枝第一次见他这样哭。
整个血色的将军府幻境,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开始剧烈地扭曲、震荡;血雨倒流,尸体虚化,墙壁剥落……一切都在飞速地崩塌、消散。
强烈的眩晕和撕裂感同时攫住了两人。
*
“咳!咳咳咳——!”
沈照山几乎是刚恢复意识,身体便猛地弓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一大口暗红色的的淤血毫无预兆地从他口中涌而出,溅落在身前冰冷的地面上。
“沈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