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剔透的糖葫芦、色彩斑斓的泥人儿……这些都是大陈的烟火,虽不及长安城的精巧繁丽,却独有一分自己的淳朴欢欣在。
这是她记忆中遥远而模糊的故国气息。
一股强烈的酸楚和乡愁毫无防备地涌上鼻尖,让她眼眶微热。
两人沉默地走着,气氛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封刺骨。周遭的喧闹像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们之间那沉重而尴尬的沉默包裹、软化。
路过一个售卖胭脂水粉和女子饰物的小摊,摊主是个热情的大娘。崔韫枝的目光无意识地在一支样式古朴、雕着荷花的银簪上停留了一瞬。
“这位娘子好眼光!”大娘眼尖,立刻笑着招呼,拿起那支簪子,“这荷花簪子可是新到的样子,仿着长安太液的荷花做的,素雅大方,最配娘子这般清丽脱俗的品貌!”
她的目光在崔韫枝和前面半步的沈照山身上打了个转,笑容更盛,“这位官人,给您家娘子买一支吧?瞧瞧多般配!”
崔韫枝的脸颊瞬间腾起一片薄红,尴尬得只想立刻遁走。她慌乱地移开视线,低声道:“不必了,大娘……”
话音未落,却见前面的沈照山脚步微顿。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看那簪子,只是极其自然地伸手入怀,掏出几枚铜钱,随手丢在摊位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包起来。”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大娘愣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手脚麻利地用一方素帕包好簪子,递了过来。沈照山接在手中,看也没看,直接反手递向身后的崔韫枝。
崔韫枝怔住了。看着他递到眼前的、用素帕包着的小小物件,看着他那只骨节分明、似乎永远带着力量的手,以及那未曾回头的、在灯笼光影下半明半昧的侧脸轮廓。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堵在胸口,让她一时忘了伸手去接。
大娘那句“你家娘子”带来的羞窘还未散去,此刻又添了这莫名其妙、不容拒绝的赠予。他是什么意思?施舍?还是旁的?
沈照山等了片刻,见她不动,那只手也没有收回。他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不耐,又似乎只是习惯性的动作。最终,他干脆地将那包着簪子的素帕,直接塞进了崔韫枝下意识抬起的手中。微凉的触感让她指尖一缩。
他什么也没说,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继续迈
步向前。
崔韫枝握着那小小的、带着他指尖余温的素帕包,站在原地,心乱如麻。簪子隔着柔软的布料硌着掌心,像一块烧红的炭。她抬眼看向他融入人群的背影,玄色的衣袍在暖色的灯火中显得格外深沉。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将那素帕包小心地拢进袖中,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继续沉默地前行,气氛却悄然发生了某种变化。
但崔韫枝心烦意乱,不知道沈照山又在想什么。
是她还有未尽的利用价值吗?
她弄不明白。
路过一个卖热腾腾栗子糕的摊子,甜糯的香气飘散过来。崔韫枝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一瞬。她想起小时候在宫里,秋日里嬷嬷也会给她做香甜的栗子糕。
这一次,沈照山没有回头,也没有询问。他只是径直走到摊前,对摊主说了句什么。片刻后,他手里便多了一个油纸包,散发着热气。
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将那包栗子糕反手递向身后。
好奇怪。
崔韫枝看着再次递到眼前的油纸包,看着那腾腾的热气在秋夜的凉意中氤氲升腾。这一次,她没有太多迟疑,默默地伸出手,接了过来。温热的触感透过油纸传递到掌心,一路熨帖到有些冰冷的心口。
她捧着那包栗子糕,小步跟在他身后。周遭是喧闹的人声、温暖的灯火、诱人的食物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