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时,来康国公府小住,又大多只带玉莺和紫薇凌霄,说她容貌过盛,恐在康国公府惹出是非。
先王妃大婚比霍玥嫁来康国公府晚一年。但霍玥成婚时,着重叮嘱过她不必出来服侍。先王妃大婚前回家备嫁,霍玥又说,怕她被先王妃看中带去王府,命她暂不外出。因此,康国公府里,别人不论,至少先王妃和陪嫁的人,的确是没见过她的。
而康国公府的人,确实也没见过姜侧妃。甚至仇夫人去王府看望王妃,想训诫姜侧妃一二给王妃撑腰,姜侧妃都提前得过萧观的恩典,许她不见任何外人,更不许外人强要见她。
从那次起,仇夫人便对姜侧妃有了入骨之恨。
霍玥的叮咛总算结束了。
侍女们重新入内捆束行李,霍玥便趁机拽宋湄出来,让她和玉莺等道别。
宋湄把同伴们一一看进眼里、记在心里。
今日一别……此生,只怕再难相见了。
玉莺和紫薇都哭得哽咽,拉着宋湄的手,唯有“保重”两个字。凌霄也几乎说不出话。可她的目光仍不经意扫过了宋湄发间的明珠。太阳升起来了,明珠蕊赤金叶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目的光晕,晃在她额间,似乎有轻微的烫。
宋湄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她笑笑,摸了摸凌霄的额角。
“别为我担心。”她说,“娘子应了我,会放良我的母亲妹妹,你们该为我高兴才是啊。”
霍玥正在想,定要让宋湄多带着金玉锦缎,好让她多记得这些年的恩情,便听到这一句,不由一怔,心里便泛起猜疑。
她难道是怕她说话不算数,才特地把这话说给所有人听?
可宋湄说完,便转身看向了她:“娘子,我该走了。”
“恐宋二公子回来不妥。”她低声说。
这一句话,堵住了霍玥动情的挽留。
她只好让人把紧急从库房里取出来的东西都呈上来,又一定要玉莺几人跟着,帮宋湄把行李好生收拾齐全。
“娘子,我——”宋湄立刻便要拒绝。
“霍大娘子,王府里什么都不缺。”一名梳半翻髻的侍女端着无暇的笑容开口,“我们娘子过去,不会缺衣少食的。”
霍玥只好不再坚持。
四个侍女两左两右,分别抬出两个木箱。院门外还有身量不高的小内侍等候,手已经伸出来等待接过行李,并不必康国公府的人沾手。
霍玥只能看着宋湄回到粉衣绿群的侍女中去。她们重新簇拥起她,她就仿佛万花丛中开得最艳丽的牡丹那般耀眼。
她垂首一礼,最后看了一眼玉莺几人,便侧脸转身,平静离去,好像昨夜去往花园时一样,只是安静地、安静地,走上一条寻常的路。
宋湄一并垂首行礼。
靴子声止,萧观在离她们一丈远处便停下了脚步。
回廊上灯笼燃起,火光将廊下映出一片红。但站在灯笼下的人已换了一身装束。
昨夜她身穿翠色衣衫,石榴红的裙子,整个人都像她眼里的火一样浓艳光灿,现下却穿着浅海棠红上衣,水碧色曳地裙,人自然仍是光艳的,却并不似昨夜那般鲜明。
“起身。”萧观看向另一人,“张氏,你去吧。”
他对张孺人的平淡态度让宋湄稍感诧异。她更诧异的是,萧观竟不用张孺人禀报她这一日的动作。
她稍稍偏头,看见张孺人嘴唇一张,两眼睁着,本就惊讶的面上,又浮现了几分失落与尴尬。
但旋即,她便重新端起了笑颜。
她上前一步,恭敬对萧观开口:“正有一事想请示殿下,只需几句话,还请殿下许我说完再走。”
看一眼新人,萧观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