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面前不动声色,却在听见赵平澜的消息后,早就按奈不住心下的冲动。
他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孤独地熬过了这么多春夏,他想赵平澜应是不懂他有多想再见到她……
他想向她祈求原谅,
自己用了这样卑劣的手段逼了她。
许久之后,有人叩门道是:“陛下,都护大人到了。”
贺鹮归睁开双眼,蓦然望向门外卑躬的影子,沉声说:“去把斋里的人都清出去,今日无论是谁,没有朕的准许一律不准入内。违令者,下诏狱。”
“是。”女官遵旨而去。
贺鹮归起了身,只瞧他那粉到发白的胸膛,转瞬便若隐若现在他那华贵的浴衣之下,水面中倒影出的那双凤眼,也终不再似寻日里那般锐利诡谲。
贺鹮归转过头,缓了半晌才肯推门去-
御前不让佩刀,
赵平澜将长刀交给段翁时,几多叮嘱。
待到瞧着段翁走远,她才不舍转身步入这座散发着清贵之气的楼阁。
今朝之前,赵平澜从没进过宫,因为不被赵家重视,以至于从前那些入宫拜见的机会,一次也没轮到过她。
赵平澜虽不屑,但心中难免失落。
她便是知道他们一心想要培养的,是像小妹那样端庄贤淑将来能为赵家摆布的傀儡,而不是她这种“离经叛道”的逆女,才会像疯了一样证明自己,证明他们都是错的。
赵平澜抬脚走进柳明斋,这日日熏香的地方,今日竟出奇般没有半分熏香的气息。大抵是贺鹮归知晓她不喜这些东西,便特意吩咐宫人将香炉一并撤了下去。
斋中寂寂,赵平澜目不斜视,径直走去一旁的圈椅上默然歇下。
她的心念未动,挺直的背脊上写满从容。
她好似不胜某人期待这场见面。
沉寂许久,直到察觉屏风后有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闪过,赵平澜平淡的眼眸中,才泛起一丝波澜。她微微抬眸,记忆中的某人依旧是年少时的模样。
贺鹮归打屏风后头走来,看见赵平澜第一眼,便怔在了原地。
他顿了半晌,从千万句想说的话里,只挑出一句淡淡的:“我们总算见面了,朕想见赵卿一面真难……”
赵平澜回过头,不经意将袒胸露背的故人打量,他们的见面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针锋相对,更多的是些故作坦然,她避开了贺鹮归的质问,垂眸道是:“陛下与人见面就是这副打扮?”
“自然不是。”
贺鹮归嗤然,他披着飘逸的衣袍,慵懒坐去与赵平澜相隔不远的坐榻,冷眼道:“不过朕什么样赵卿没见过?怎么?这是
朕的柳明斋,朕想怎样便怎样?有何不妥?”
赵平澜冷笑,她想眼前人真是一点没变,纵使做了皇帝,却还是那副臭德行。
贺鹮归在赵平澜面前毫不避讳,他常年深居王庭,皮肤皙白,宛若鹤羽般无暇,与身旁风吹日晒的赵平澜相比起来,简直就像棋盘之上的黑白二子,错中纠缠。
赵平澜默而无言,贺鹮归亦是看着眼前人不出声。
他眯起眼睛,
想他们是如何相识的来着?
好像是那年,先帝给他寻了个骑射师父。
那师父上的第一堂课就带了个做小役的小女郎来,小女郎跟在他和付大家屁股后头任劳任怨,还总会在他们休息的偷偷练习,就算是被付大家发现责骂,她也只是站在原地倔强地一声不吭。
时间久了,他对女郎感了兴趣,开始准许她在自己学完骑射后,用他的场地。
甚至在他课业不忙的时候,还会用心教导于她。
两个人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