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的人拦了去。扶苏心虚地想起,一直被他蒙在鼓里的人,除了官家还有娘娘。他满以为自己会挨一顿责骂,没想到曹皇后只问他出风头开心不开心。
扶苏犹豫了很久,低头说了实话:“其实还是有点开心的。”
虽然一路上跌跌撞撞,运气、误会的成分很多,仿佛是老天都在有意成就他,让他来当这个三元及第的神童。但是当万人空巷欢呼着他名字的时刻,扶苏的心也沸腾鼓噪了。谁看到那一幕会不激动啊?恐怕只有圣人吧。
他又不是圣人。
“开心就足够了。母后也为你开心。”
然后曹皇后就不追问了,转而替他分析起新的局势起来。怎么说呢,不愧是逆风局也要支持庆历新政的人,她对保守派动向的嗅觉极为敏锐,一语就道破扶苏以后必不安稳的朝堂生涯,让后者生无可恋,一瞬间干劲都少了一半。
曹皇后又笑着安慰:“未必不是件好事呢。你现在做什么都有人盯着。去当劝农使推广那什么棉花,还不是事半功倍吗?”
“还是说……你不相信官家吗?”
扶苏顿时摇头连连:“我只是觉得那群人很烦,不让人安生。”
而且也很让他有心理阴影——容易回想起第一世他醉心儒家安世济民的学问,被秦国上下许多人追着弹劾的日子。那时候,父皇不知是听了谁的谗言,或许是原本就对他“为儒生所惑”不爽,厉声斥责了他一顿。
扶苏犹能记得,他跪坐在殿陛之下挨教训,父皇说到激动时挥舞的袖口,和颤抖的胡须。
那一幕隔了三世仍然历历在目。就算官家这辈子旗帜鲜明地支持他,也让扶苏心里头打鼓。就算理智上知道所谓“疏不间亲”的道理。
他咬着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把他的感受形容出口,曹皇后又能不能理解得当。但后者似乎一切都了然于心,靠着他耳朵说:“那你为什么不主动迎难而上呢?”
主动……?
迎难而上?
扶苏一下子睁圆了眼睛,乌溜溜的,说不出的可爱:“娘娘,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去给自己找弹劾?”
“我就是这个意思。”曹皇后说:“反正注定要被人盯上的,岂不是说明,我儿现在想做什么做什么么?无非是弹劾的奏折一页或两页的区别罢了。”
“娘娘,你是这个。”
扶苏发自真心地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不愧是……他甚至都有点词穷了。
“而且,正好考验一番你阿爹,会不会放你一马?好让你以后能彻底安心、不至于放不开手脚。”曹皇后说:“至于官家那边儿,父子哪有隔夜仇的?若真有,你娘娘也会帮你求情的。”
扶苏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所以,我该去做一件,嗯……犯忌讳的事情。只要这一次官家能帮我兜住了,其他人就无话可说,我也能无法无天了?”
曹皇后狡黠地一笑:“这主意,千万莫告诉官家是你娘娘给你出的。”
扶苏来来回回想了两遍,不得不赞叹这招数实在是高。就算是最差的结果,他和仁宗之间信任破产了,也有血缘之间斩不断的羁绊。再不济,还有推广棉花的功劳呢。
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要给他的闯祸兜底的官家。
扶苏双手成合一个十字,默默在心中说了一句对不起:抱歉了呀,官家,谁让我前世的阴影实在是太深啦。我也只任性这一次,日后再也不作妖,老老实实地帮你的忙。
不,也不对。
谁说他这次闯祸犯忌讳,就不能是国家改革的先声呢?或者他只要比还要新政派表现得还要激进,后者也会渐渐被接受良好。
扶苏回想起自己给梅尧臣写的文章——若要根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