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杳麻木地想,他恐怕是要辜负林云晴的这番嘱托了。
两人惆怅万分,再不愿看那稀烂的文章和狗爬的字,将那一页纸轻飘飘地丢下,双双滚到了榻上去。
然而十六岁那年,谢杳见到了一位不该在此的学生谢念悦。
眼前的少女明艳无双,眼里却带着一丝狐媚,看他的目光如从前一般叫他不舒坦。谢杳从刘远檀那儿接过了这大麻烦,他还不曾抱怨,谢春祺便打了鸡血似的叫唤起来,恨不得啖其血肉。
谢杳将他捞了过来,淡淡道:“没长进。”
谢春祺道:“我非得撕了她!杳哥,你行行好,你松开我,让我撕了她的嘴!”
谢杳道:“求我才叫哥,不吃你这套。她怎么招惹了你?”
谢春祺怒道:“那小贱蹄子下了课便阴阳怪气地来问我阿娘是否安好,气死我了!”
闻言,谢杳也皱起眉头。
他与谢霭玉已多年未曾回过东临,对于谢家如今是何种境况不甚清楚,两人对此也并不在意。但谢念悦能来太学,想必谢家也不曾倒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被冯小娘挥霍得一干二净,谢忠庭应当也能赚回一二,再落魄,也不至于供不起女儿读书。
他思虑一二,决定给谢念悦穿回小鞋,让她收敛些。
三日后,他正批改着学生们的文章,头一份便是谢念悦的。
谢霭玉在一旁,凑来瞧了几眼。他的朱笔无处可放,谢念悦的文章一点儿能单拎出来的错处都没有,他实在是下不去这个手,无中生有。
谢霭玉道:“看下一份吧。”
谢杳掀到第二页。
他闭上眼,朱笔落下,这一篇文章上,尽数都是红墨。
谢霭玉也沉默了。
两人对视片刻,长叹一声。
这狗屁不通的文章,自然是谢春祺写的。
*
谢杳誊下谢念悦的文章,将谢春祺的放在一旁,与谢春祺对视片刻,指着谢念悦的文章,叹道:“你自己瞧瞧吧,谢天端,这也怨不得人家看不起你。”
“天端”是谢霭玉替谢春祺取的字,取自“天端,即春也”,谢杳觉得取得十分巧妙,也好听。然而两人都只在生气时才叫他谢天端,闹得谢春祺对这个字有着莫名的恐惧,一听见“天端”便浑身发抖。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写得稀烂的文章,圈出无数个红,而一旁的那篇文章,连一道红墨都不曾有。他不禁红了脸,心里也恼怒,想要拿走自己的那一篇,却被谢杳按住了手。
十六岁的少年好面子,咬着嘴唇,通红着脸,说道:“杳哥,行行好,给我吧。我知错了。”
然而谢杳不曾松手,反倒是将谢霭玉又叫了来。谢霭玉无奈地笑了,手中的戒尺隐隐闪着寒光,吓得谢春祺一阵哆嗦,忙要抽手,但快不过谢霭玉,戒尺落下,他闭上眼,尖叫一声,却没觉到疼。
谢春祺睁开眼,戒尺悬停在他掌心上,不到一寸,谢霭玉正冷冷看着他。
谢霭玉道:“你小时候荒唐,如今大了,十六岁了,还要再荒唐下去吗?她究竟为何瞧不起你,你心里还不明白吗?你难不成要在她面前低头,要她去同谢忠庭炫耀,说谢春祺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永远也比不过她吗?”
这一连三问,将谢春祺打得溃不成军。
谢春祺羞愧难当,那一点少年的自尊碎得拼不起来,竟哭了起来。
“……我也不想,可我读不进去。”他抽噎着,“我就是比不上你们两个,没有你们那么聪慧!”
谢杳叹道:“勤能补拙,你若不勤勉,又怎知自己比不上?若真不想次次考学都在谢念悦之下,便勤勉些吧。不懂的便来问我或是兄长,现成的小灶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