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指缝里,他的指尖也全是脏污的血痕。伊芙琳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却不敢细想。她捧着药,巫妖缓缓将手放下,把伤口交给她处理。
那团希望之光在他的掌心里跃动,沿着血迹灼烧。伊芙琳强迫自己不去看它,转向梅里特的伤口。那是几个又小又深的血窟窿,像手指剜出来的洞。透过破损的血肉,几乎能看到白生生的肋骨。
她打了个寒噤,屏住呼吸,轻柔地清理伤口。破洞是堵不住的,但药物好歹能令血不再流淌。她想了想,又变出纱布,贴在受伤的地方。
梅里特一动不动,任她摆布。他眉眼低垂,翻转着手指,让白光漂浮在自己的指间。伊芙琳忙活完了,他才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伊芙琳在等待他的解释。
他浮现出一点微薄的笑意:“你比小时候还会照顾人。”
“真的吗?”
“真的。”
既然梅里特不愿意说,那她就不勉强了。伊芙琳放松了脊背,靠着躺椅的腿。她说:“我小的时候,所有人都嫌我是个麻烦。”
“你不是。”
伊芙琳望着他,梅里特合拢掌心。白光成了一只乖顺的宠物,舔足了血,栖息在他的掌心。看来只要是不吞下去,它就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静默了一小会儿,巫妖又说:“我在深渊边缘送走过不少人,你是其中最好的一个。”
伊芙琳指了一下白光:“它是你的希望吗?”
“曾经是。”
可如果她真的有这么好,怎么会带走另一个人的希望呢?
梅里特再次张开手掌,发出了一声漫长的叹息。他的手指细长匀称,骨节分明。白光浮起来,映出指尖斑驳的铁锈一般的红色。
“太痛了,”他说,“我现在消化不了它。”
“我可以看看它吗?”
梅里特拈着这团光,把它放在伊芙琳的手心上。它瑟缩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在她的指缝间滚动。伊芙琳抓住它,它挣扎起来,却逃脱不开,只能乖乖地被她禁锢在手里。
伊芙琳抬起头,发现梅里特也在看着她的手,和手中的希望之光。
他睫毛垂下来,在脸上投出两小片柔和的阴影。她忽地不知所措了,只好掩饰性的,用另一只手戳了戳白光。光团被顶出了一个小酒窝,驯服地磨蹭着她的手指。
“我跟你一起想想办法。”伊芙琳说。
“谢谢。”
她把光团给回梅里特,巫妖沉默地接过来,装在自己黑袍的衣兜里。伊芙琳凝望着他,梅里特自嘲似的笑笑。他的指尖弯着,微微一动,仿佛是想要抓住一点东西。可是手中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如果我生来就不是人类,也从不曾拥有过良知和希望,就好了。”
他的嗓音那么轻,不一会儿,就消散在空气里。
伊芙琳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查找资料,翻阅书籍。
巫妖分割命匣,是为了逃避死亡。当他们虚弱、灵魂受损、魔力枯竭时,也可以将命匣吸收回去,用分割下来的灵魂补全自身。
可如果一个巫妖已经孱弱得连吸收的过程都无力完成了呢?
伊芙琳研究了一整天,最后在傍晚的时候,订购了一些新鲜的尸骨。在战争年代里,这是最廉价易得的黑魔法原料。只需要等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可以去陋巷拿货。
然而见到梅里特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因为她也不确定这个方法能不能行。巫妖依然坐在那个地方,不是看着窗外的雪,就是低头凝视着希望之光。他看起来就像一截枯木,唯一的优点是安静。伊芙琳帮他处理伤口,他一动不动。
“你吃过东西了吗?”她问。
梅里特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