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梅里特在黑夜里嘶吼,狂风从地平线处聚集,带动山巅的积雪扑簌簌向下坠落。成年模样的梅里特披起了兜帽,逆着光行走,夕阳西下,一座城邦正在化为废墟。

“梅里特是个胆小鬼。”长笛说,“真的,他不完全是在生你的气。他的早年生活有那么点不顺利,所以除了爱玛,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更习惯去当一个野兽。就像人类需要穿上衣服一样,雪豹就是他的保护皮。”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那他去哪儿了呢?”伊芙琳问,声音在空荡荡的阁楼里散开,“因为我发现他不是真正的雪豹,他就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

“他现在在深渊里。”

“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可能在天亮之后吧。”长笛说,“这次的深渊在冰原上盘踞得太久了,他必须找出一个解决的方法。”

“可那时我就要离开了。”她顿了顿,红着眼眶,执拗地说,“不,在当面跟他道歉之前,我死也不离开。”

长笛躺在木桌上,又轻柔地叹了一口气。

伊芙琳把床垫和被子全都挪到了阁楼之上,然后给自己铺了一个软扑扑的睡觉的窝。长笛总是嘲笑她像个灰姑娘。她在心里默默地解释,因为这里离风灯最近当梅里特在深渊里望见一抹光时,说不定也能看到灯下的自己。

可是伊芙琳最终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黑夜太长了,我想睡在比较明亮的地方。”

她在书房里待得太久,几乎忘了睡在这种四周都是玻璃窗的地方,会见到怎么样的景象。梅里特鲜血淋漓,雪豹奄奄一息,长笛被折断,小布谷鸟遗落在雪地中。伊芙琳对自己说,这些都是假的,是幻觉。

有几回,从梦中惊醒之后,她甚至在窗外看见了久别的活生生的父母。父亲向她微笑,母亲张开双手,歪头温柔地唤她:“我的小甜心,妈妈回来接你了。”

“你要是能打开窗户,让我们进来的话,”她说,“我保证,我们会在一起,永不分离。”

伊芙琳捂住耳朵,小声地喊:“长笛,你在吗?”

“嗯?”

长笛出声的一瞬,所有的假人都烟消云散。她依然忐忑,于是抱着被子窸窸窣窣坐起来,说:“可以陪我聊聊天吗?我做噩梦了。”

“你是看见了什么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吗?”

伊芙琳摇了摇头,反问:“你会看见吗?”

“我看见的东西可能跟你不太一样。”长笛说,“我看东西并不依赖光源,而是魔力的折射。所以深渊在我眼中,是一张很抽象的画。”

“我不是很明白。”

“来,把手放在我的身管上,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