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信,她越打字越生气:“你这样在网络上透露别人的真实信息好吗?人家已经离世了,你造人家的谣合适吗?你没有妈?你不是你妈生的?你说话那么恶毒?”
对方回她一句:“狗急跳墙了。”
宋景气的脑子嗡嗡作响,转身就走。吴裳问她去哪?她也不说话。她准备去找律师,无法无天了!无法无天了!
吴裳觉得宋景很奇怪,于是打开手机来看,看到在她视频下面有一条评论:她姆妈卖女儿的,不然怎么忍心女儿受这种委屈啊?说白了,母女两个都是贱人,都是卖的啊。
吴裳看别的评论的时候尚能理解那些恶意,直到看到这一条。她的手指尖一瞬间就抖了,她察觉到心脏疼,很疼。
她颓然地靠向墙,这时工人说:“诶诶诶!不要靠啊、衣服脏了!”
等吴裳反应过来,她的左肩膀已经被涂料染了一大半。人呆呆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干什么。
“去换衣服吧?”工人说:“这样多难受,活交给我们你放心,保证明天早上给你一面墙。”
“好啊,谢谢。”
吴裳抬腿往家走,下了班回来的林在堂从后面快走了几步追上她,揽了下她肩膀。他白天在工厂没有吃饭,马不停蹄赶完工跑回来。综合体临近开业,这两天是最忙的时候。林在堂好歹是做过大事的人,必要时候能替吴裳顶上去,也能让吴裳喘口气。
吴裳情绪不高,看他一眼,说:“你今天回来很早。”
“怎么了?”他问:“是太累了吗?晚上现场交给我。我今天特意早早赶回来。”
“没事。那你去盯,我休息一会儿。”
吴裳觉得自己好像被一种奇怪的情绪笼罩了,那种情绪很复杂:有恐惧、难过、后悔、愤怒…很多很多。她无法马上就将它们消化,她还没有强到那个程度。
进了门后,林在堂开始洗手、换衣服,然后准备出门。他做这些的时候吴裳一直安静看着他。
她知道她根本无法怪林在堂,因为过往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她自己做出的。那些事都那么久远了,当时他们也的确是各有立场和难处的。但那一切又都跟林在堂有关。姆妈死了好几年,竟有人那样骂她,说她卖女儿。世人的嘴太恶毒了,恶毒起来根本不顾别人死活。
林在堂察觉到吴裳的情绪不对,原本已经出门了,又掉头回来。他捏了捏吴裳的脸,问她:“怎么了?”
吴裳摇摇头。
相识这么多年,林在堂是了解吴裳的:她不擅长将心事宣告给别人听,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只愿自己扛着。在她心里,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可靠的人。
她真正伤心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响动和反应。
林在堂想起香玉妈妈离世的那一天。
他匆匆赶去医院,看到坐在重症病房外的吴裳,林在堂问她为什么在外面坐着。她说:“我不敢进去。外婆在里面。”她的眼睛红肿,艰难地开口:“姆妈…在吐血…”她指着自己带血的衣襟,低下头去。
林在堂走了进去,他看到香玉妈妈整个人已经变得很黄很黄,她的枕巾上全是血,但她的眼睛却努力地聚集起光来,嘴里在含糊说着什么。
外婆贴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她:“姆妈知道,姆妈知道,你放心好吗。放心。”她花白的头发从头上垂下来,落到香玉妈妈脸上。
香玉妈妈哭了。
她哽咽一声,流下了一滴眼泪。她其实已经没法像从前一样正常的哭了,她的眼睛干涸了。所以那一滴泪,那样缓慢、凝重地从她的脸颊滑下来。
外婆抱着她,不停地说:“别怕,别怕。”
林在堂看到这一幕,恸哭了一声,他摘掉眼镜去擦汹涌的泪水。阮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