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深呢?他和你一起吗?”
“啊,他,”我鼻子有点痒,忍不住挠了挠,“我不知道他啊,人家可能已经出院了吧。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管得着谁呢。”
我低头拿起手机,才发现黑屏里我的表情十分扭曲,满屏都是两个字叫“愤恨”。王路常欲言又止:“虽说你爱他爱得要死要活,但这事毕竟还是讲究个你情我愿。你落花有意他”
“嗯?”病房门推开,孟深提着一兜红富士进来了,“恢复得怎么样?”
我张张嘴,又张张嘴。我想说我以为你又跑了呢嘿嘿没事我都习惯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仰着头看他,看半天:“我可真无语啊。”
“你好像一只委屈的阿拉斯加。”王路常说。
“没有吧,他体型没那么巨大。”孟深说。
“你们都去死吧。”我说。
王路常捧着肚子,一颠一颠地走了。病房里面只剩我和孟深。孟深穿黑衬衫,黑色牛仔裤,剃了寸头,看起来像劳改犯刚放出来在夜总会当保安。这个形容有点报复的意思,也是在泄愤。孟深听了,没有反驳,只是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的头发长得太长了,”我说,“睡觉的时候很热。”
“可是挺好看的,扎个小辫,能从娄烨演到韦斯安德森。”
“你别装听不懂。”我从柜子里掏出剪刀。
我们在窗户旁边支了个小桌子,又拖来凳子,孟深给我理发。头发落在肩头地上,沙沙沙沙,我的脑袋越来越轻,这感觉令我又轻松又恐慌。我突然抓住孟深的手:“你演吗?”
我说的当然是《雾重重》。那天晚上杨升戳破了我们的矫饰,令我们二人都有些难堪。杨升说:“你们好好考虑一下。你们要是演了,还能把这阵子的事儿解释成炒作。”
“你不能把网友当傻逼啊。”
“我没把任何人当傻逼!”杨升吼得很突然,“但是我们都给个台阶,糊弄糊弄对方,不是很好么。生活就是这样,其实大家没那么在乎你们,糊弄糊弄得了。”
杨升临走的时候还很凶地让孟深保持电话畅通,看见陌生电话别急着挂。孟深皱着眉点头,他那时和我一样疑惑。眼下,孟深轻声地叱了我一下:“别乱动,小心剪掉耳朵。”
“正好不用忍你那些不中听的屁话。”我平稳了一下心绪,说,“等过了这阵子,你得想想签公司的事儿,这一波往好处看,也算是刷存在感了。但是你不能一个人横冲直撞,会走太多弯路。”我以前很看不上这种说辞,结果面对孟深的未来,竟然也市侩起来。
“其实”
孟深刚想说什么,他的手机亮起来。孟深看了一眼手机号,直接按了免提。一个半生不熟的女声响起来:“喂,孟先生。”
“喂。”孟深放下剪刀,“你好,程总。”
我顿悟,是程舟就是《破灭》的制片,当时看孟深试戏的大佬。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猜到了程总的意图。孟深和程舟寒暄了几句,程舟问:“想好了吗?”
“唉,怎么感觉所有人都在追着我做决定。”孟深笑着说。程舟也笑:“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在躲,才会有人追?”
“我答应。”孟深说。
我侧着耳朵使劲听,一时都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里的程舟好像也噎了一下,哑然失笑:“我还没说待遇和条件。”
“给口饭吃就行。”孟深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但他脸上的肌肉是绷紧的,我能看出来,他在紧张。程舟听见他这么说却并不高兴:“你不能是这个态度。孟深,我看过你演话剧,《银翘罗曼史》,你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光芒万丈,你懂吗?我不能签不会发光的艺人。”
孟深沉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