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说不说。你的自由。”嘴上这么说,可不知怎么回事,我浑身的弦都绷紧了。这其实有点不正常,再怎么狗血,毕竟也是别人的故事。我何必如此如临大敌?
“我跟我前男友是大学的时候认识的。我对他一见钟情,但他不知道。他那时候很受欢迎,身边时常换人,一开始也只是为了睡我。他不知道他想睡我的时候我一直在忍着不想爱他。捅我的人,我们称其为A,是他的发小,喜欢他很长时间。
“后来我跟前男友分手,睡够了分手,也是很正常的事。现在想想,其实他那时候就有点爱我了,但是他自己不知道,我也不敢往那里想。A趁我前男友去外地,想要给他下药,你懂吧,就那点下三滥的伎俩,A是惯犯。我去得还算及时,叫警察把A抓了起来。那之后我们就复合了。
“但我依然不敢相信前男友爱我,我当时想着,如果和我在一起他能高兴,那就高兴一天是一天,以后分开了也不留遗憾。”
“你怎么这么消极。”
“是啊。快毕业的时候,我们的事被捅了出去,挨了不少唾沫星子。我觉得到了时候,就想办法和他分开了。但我还是很想他,所以经常去看他,在门口蹲着,想象他在干什么,蹲够了,就走。一天晚上,我碰见了A。
“A是保外就医出来的,他得了大病,治不好了,所以想临死前拼一把,带走一个算一个。我和他打了一架,被捅了一刀,再醒来时,一切都结束了。”
夜晚。呼吸声。起伏。绵延。过了一会儿,孟深觉得我睡着了,握了握我的手:“晚安。”
86
一天天过去,我的胳膊接上了,孟深也逐渐可以直立行走了。我们慢慢变成了两个健全人,同时也在疏离对方。准确而言,是我在疏离他。孟深对此异常敏感,我不再吃他削的苹果,他第二天就不再出现在我落日的暖光中。
我偷偷地观察他。他的朋友很少,除了王岩,还有杨升。杨升也来看过我,声称自己是我和孟深的共同好友。我和孟深怎么会有共同好友?孟深说这人就是这样,海内四方皆为友朋。我肃然起敬,大格局。
杨升特别喜欢对我问东问西,主要是问我的过去,让我头痛。有一次他说漏了嘴,我才知道我和孟深居然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孟深怎么没有说过?”孟深听到他的名字,回过头,一脸无辜道:“我也失忆了嘛,我怎么会知道。”
杨升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我问:“你是学导演的,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呃,很复杂,”杨升斟酌道,“反正除了导演,什么都干。”
后来我疏离了孟深,连带着也不跟杨升说话了。直到有一天,杨升敲开了我的房门:“你想看电影吗?”
“没什么新片看。”我意兴阑珊道,“孟深在干嘛?”
“哎你管他呢,”杨升兴高采烈,“你看看吧,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我坐到杨升的车里,发现车里还有一个孟深。孟深已经不必坐轮椅,只要一个拐杖支撑平衡,是个异常灵活的瘸子,杨升说演话剧的是这样,当年他能从三米高的台子上跳下来呢。孟深说:“是,三米板跳水,金牌,为国争光。”
我不尴不尬地坐在他旁边,肩膀摩挲着肩膀。孟深问:“这段时间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的。”
“那就好。”
“就是老是做噩梦,”我叹了一口气,“梦见大风大雨的,我躺在坟地里,乌龟在我身旁乱爬。那种感觉很绝望。”
“……”
我偏过头看他。孟深很瘦,骨头凸出来,总给人一种殚精竭虑到快要过劳死的感觉,让人很怜爱。我的意思是,该死,我忍不住又很怜爱他。孟深的脑袋垂着,在车里昏黄的灯光下像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