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色起来,好歹自己也是个搞艺术的,表现得这么没见识,太跌份儿了,会被笑话。他说:“呃呃,晏棠,你怎么也没告诉我。不是,你们认识?”

孟深说:“是双性恋,可以喜欢男的也可以喜欢女的。性取向是每个人的自由。”

孟深看起来一本正经,众人又笑了一轮。孟深无辜地说:“怎么了嘛。”程滴滴说:“你真可爱。”

“他说得很好啊。”乐队里另一个男的说。他留着一头波浪卷,头发比所有狮子的鬃毛都更毛糙,比孟深他们借的劣质头套还不如。波浪卷勾勾手,他旁边的光头男生就凑过来,两个人接了一个吻,亲得对方满嘴油:“性取向是每个人的自由!”

好刻板印象的一个乐队。孟深笑了一下,凑过去跟晏棠说小话:“你看杨升的表情,他难受得快从座位上飞起来了。”

孟深说,杨升还拍同性恋呢,结果自己恐成这样。叶公好同了属于是。晏棠心不在焉地“嗯”一声,从孟深为大家讲解他的性向时,他就开始不高兴了。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老大转移了话题,开始和杨升讨论电影bgm的制作问题。程滴滴专注于在火锅里寻找自己的毛肚,有一片算一片,全老了,咬在嘴里像在撕扯什么人的皮肉。程滴滴毫不在意,她问:“晏棠,你现在还喜欢‘跑山’吗?”

晏棠说:“什么东西。”

“‘跑山’呀,你忘啦,”程滴滴一挑眉,睁大眼睛,“前两年夏天,晚上你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上。你突然被人激得发疯了,盘山路油门踩到底,看起来不创死个人不罢休。我都被你吓坏了。”

“你还会被吓坏啊?”波浪卷笑着问。

“你们不知道了吧,那时候的我跟现在的我是两个我,”程滴滴说,“以前的我只是一具普通的肉体,但那个夜晚从晏棠的车上下来,我突然感觉自己找回了灵魂,升华了、跃迁了。我在死亡的分界线上左右横跳,那滋味儿比做爱爽多了,想想都打颤!”

怪不得。晏棠印象里程滴滴有点娇气,很爱玩,但和现在这个乖张的样子完全不搭嘎。他连他俩怎么认识的都忘了,反正也是朋友聚会,这种事,和吃饭喝水没什么区别。程滴滴举起半瓶啤酒:“晏棠!谢谢你呀!”

晏棠只感觉如鲠在喉,他讨厌程滴滴提起的每一个关于过去的字眼。同样痛苦的人还有杨升:“你们谈过?你他妈的不告诉我?”杨升咬牙切齿,压低声音质问孟深,“你也瞒着我是吧?”

孟深想说自己也刚知道,但这没有什么意义。孟深想了几秒怎么安慰他,喊道:“晏棠。手。”

晏棠下意识把手伸过来,孟深握住他的手,两只手在桌下十指相扣。孟深静默地看着杨升。

“……我靠。”

杨升的脸皱作一团,看起来十分冤种。原来他俩,呃呃呃呃,奇怪又没那么奇怪,但还是很奇怪,可是,呃呃呃呃……他没发现,他妈的竟然没发现!那既然如此,孟深和自己的处境就是一样的,甚至比自己还绿,不不不倒也不算绿毕竟都是老黄历了,可不管怎么说他孟深竟然那么淡定

晏棠霍然起身。椅子被碰得往后滑去,发出“呲”的噪音。他转身就走。孟深坐在座位上,没有动作。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程滴滴抓起自己的发尾闻了闻,皱起眉,一股火锅味儿:“烦死了。”

光头问孟深:“闹哪一出啊这是?”

老大洞若观火,话少但都很切中要害:“你冷暴力人家。”

孟深苦笑起来:“我没有吧。”

“有的人就是天生擅长这样,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程滴滴笃定地说。

波浪卷问:“这些哪些是你点的?”

“虾,肥羊,墨鱼丸。”

波浪卷抄起筷子,把几样菜都丢进辣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