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深一时无话。晏棠蛮不讲理地委屈起来:“怎么了嘛,该不会没有这号人吧?”
他没等到孟深的回答,维持着这个姿势,失望地睡着了。他睡着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已经变了,可是孟深却一点儿也没变……真叫人害怕啊。”
第二天一早,被一阵嘹亮的上课铃叫醒。晏棠大惊失色地从床上爬起来,打量一圈四周陈设,露出迷茫神色。再一看孟深,孟深笑得几乎翻到床底下。
晏棠在床头柜看到一个摆件,正是这摆件在该死地响个不停。晏棠拿起来:“这是什么?”
一个闹钟音乐盒,每定一次表,就会播放提前预录好的音频。黄色木台上,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儿一手拿刀,另一只手拖着一副巨大的鱼骨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鼓励你要有海明威精神。”孟深说。
怎么说呢……好像挺用心的又好像很糊弄。晏棠抓抓乱成草窝的头发,憋了半天:“你往里头录入了多少音频啊。”
“不知道哎,没数,大概三亿多条吧,够放到你寿终正寝的那天。”
晏棠立刻又定了一次表。一分钟后,一个中正的男声抑扬顿挫道:“生物学家和经济学家在树林中散步,突然碰到一头大黑熊。经济学家扭头就跑。生物学家说:‘别跑了,我们跑不过黑熊!’而经济学家一边狂跑,一边回头说:‘我虽然跑不过黑熊,但我跑得过你!’”
“……”晏棠看看手里的摆件,看看孟深,一时千头万绪,不知道该先笑还是先无语还是先把孟深打一顿,“这什么东西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HSK六级听力。”孟深说,“好东西还很多呢。”
“你神经病。”
孟深起床,哼着歌煮粥去了。晏棠又摆弄了很久老头儿和鱼骨头,在孟深看不见的时候,没忍住笑起来。什么跟什么啊。
《出铜原记》拍得很快,将要放假的时候,短片也要杀青了。小染说着他们这伙人都是神经病,却每回都跟着看,没有入镜跑龙套,却拿着杨升同学的设备玩,拍了很多有的没的。小染很喜欢拍孟深,每次孟深在门外的行道树旁抽烟,他都远远地拍。
“哇,来让我鉴赏一下。”晏棠突然出现,幽幽地说。
孟深烟抽尽了,也走过来,笑嘻嘻地攀住二人肩膀:“干什么呢?”
小染给他们看自己拍的孟深。镜头里,孟深眉头锁着,眼睛望向黑黢黢的马路。他抽烟的时候烟嘴咬得很轻,衣摆被北风吹得翻起一角。
“好会拍,”孟深真心实意道,“小天才。”
“确实,”晏棠附议,“你还是头一回被人拍出这么严肃的一面,都不像你了。像个思想的斗士。”
他们口中赞叹不已,吞下别的念头:这个孟深看起来虽然很不孟深,却另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在。小染晃着偏马尾去找杨升他们,也被一顿好夸。杨升问:“以前有人教过你摄影吗?”
“我哥教我的,一个远房表哥。”
“厉害,有联系方式吗,”摄影的同学随口说,“交流交流。”
“他已经死啦,”小染摆弄着机器,面色如常,“你想找他,可能得请个碟仙什么的。”
一众人面面相觑,再不作声。戏拍到末尾,孟深的角色走在路上,他受伤这段时间,家人虽然没来看他,但是每天都打电话,对他嘘寒问暖,他真的慢慢找回一些暖意。
他在路边买栗子,婆婆见他行走不太爽利,多给了他很多,还叮咛他外面太冷,早点回家。来到一片广场上,他只要穿越广场,就能更快地回家。广场没人,暗蓝色的雪地崭崭新,反射出晶莹的光芒。
他在雪地的一角蹲下来,伸出手,堆了一个很小的雪人。他堆了很久,专心致志,手都冻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