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深一口接着一口吃,有节奏地吃,忍辱负重地吃。
“差不多得了,”晏棠伸手截住他夹菜的手腕,“嗓子不要了?”
“你让我吃,我得把它全吃完。”
“我随口说的。我让你吃你就吃?”你以前对我放的卫星难道就少了?
晏棠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他起身,把桌上的菜全都倒了,盘子叠在洗水槽,重新煮面。孟深进了厨房,晏棠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但他只是洗碗。晏棠绝望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有一点,但是还好。”
“你说话跟说了话一样,”晏棠尖酸地说,但随即他崩溃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不知道其实很正常,孟深或许比他更有感受。孟深想想,大概就是这学期吧,从那束向日葵被扔掉之后。生活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但对于晏棠来说,“习惯”就是放置的开始。
如果这是一篇小说,或者一部剧本,那它必然是失败的。孟深说:“我们在一起吃过的饭太多了。”
晏棠不解地望着他,继而忽然想到自己和祝祝在一起的时候,祝祝曾经评价一部作品很烂:“你看它的场景设置,酒吧,饭店,家里的厨房。人们的屁股钉在座椅上,拿起刀叉做一些不重要的动作,借机念出他们的台词。编剧其实只是想让他们念台词而已,故事所应该具备的‘激情’就是这样被消磨的。这个写故事的人,真是贫瘠啊。”
洗碗槽里充满雪白的泡沫,孟深放了太多洗洁精了。晏棠后悔地说:“我就不应该答应我妈回家里住。”孟深拧开水龙头,泡沫冲进下水道,水花四溅,弄湿了他的前襟,但他没什么感觉,往外拿盘子,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太滑了,最后一个盘子不幸摔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碎片横飞。